“送什么走啊?”宋凝怀里抱着女儿,不懂为什么上辈子对自己好的大姨,现在倒让自己看出了点虚伪的意思。
和蔼可亲里夹着虚伪,她难道不知道,“没有自己的孩子,让一个女人给人家养孩子,是有多残忍吗?”
她当然知道,她只是何江海的说客。
有钱人的帮凶。
从中获利,何江海就是她介绍给宋凝的。
一个死了老婆的二婚男人,即便她说的再好,吹的再天花乱坠,都无法掩饰他,“家里有两个孩子,一个老母亲,需要人照顾。”
要的就是一个保姆,却糊弄宋凝,“人家家庭条件好啊,住在小洋楼里,有房有车,嫁过去就让你当家——”
“你是个老师,可得好好教育两个小孩啊。”
过足老师的瘾。
十六七岁的宋凝懂什么啊?
家里说什么,就是什么了。
嫁给何江海后,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。
是洗不完的脏衣服,倒不完的呕吐物,阴晴不定的老婆婆,厌恶自己的继子女。
这种苦日子谁会在意呢?
没人在意,把宋凝糊弄进去了,大姨也算是完成任务了。
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,用后世的话来说,宋凝就是被“骗婚了。”
木已成舟,孩子已经有了,现在想下船也晚了。
要是就这样也还好,但何江海不想要宋凝的孩子,让她把女儿送人。
说的是“计划生育抓的紧,要是被人知道我这个领导违法乱纪,那我肯定要被处分啊!”
打着这个主意,说白了,就是想宋凝扔掉自己的孩子,全心全意照顾他的一双儿女,外带给他的母亲养老送终。
无私奉献,好的很!
为的都是别人的利益,牺牲了自己的利益。
“吃干净了前妻,现在就来吃我了是吧?”宋凝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,转过话头问大姨,“晚上吃什么?”
“啥?”大姨没明白,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你晚上不回去?”
家里还有两个孩子,一大盆脏衣服脏碗盆没洗呢,大姨不知道宋凝问这个干什么?
“不回了。”宋凝把女儿抱起来,让她柔软的小脚踩在自己的大腿上,“走啊走,妈妈今晚留下来陪小宝好不好呀?”
“小宝想妈妈了吧?”啄吻两口,宋凝看自己的女儿,是怎么看,怎么顺眼。
“你!”
说到不回去,大姨不淡定了,“你怎么能不回去呢?不回去何美何好要怎么办?他们还没吃饭呢?江海要是知道——”
“知道又怎么了?”宋凝反问他,“知道能把我吃了?我该他们的?孩子奶奶手断了?”
四十来岁的人,天天翘蹄子在那当老佛爷,指挥宋凝干这干那的。
重生回来,宋凝可不忍了,直接开喷,“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,我管他们是情分,不管是本分,烧刷洗燎,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工资?”
一家人又不是死了的,锅碗瓢盆脏衣服一个不洗,全都等着宋凝回来收拾。
连个保姆都不如,保姆还有下班时间,宋凝没有,“给人当后妈,我真是年轻不懂事,哪根筋搭错了!”
上了你们的贼船!
“你你你.....你这丫头,脑子秀逗了?那也是你的孩子啊,给人当妈的,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!”
我的孩子?
宋凝颠着小宝走到她面前,轻笑了声,“这才是我的孩子!”
晃晃悠悠的,宋凝才不听老一套的洗脑,什么“当妈就该有个当妈的样子,尊老爱幼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,你个当老师的,肯定能教育孩子。”
敢情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呗?
还是一分钱都不用付的工具人,免费的保姆家教老妈子,什么都不用付出,只要给她安一顶“高帽”就行了。
百里加速,仅需一张嘴。
随便怎么吹都行,反正有傻子上赶着往上送呢!
重生一回,宋凝已经看的很清楚了,所以她不动气,就是微笑看着她。
掷地有声,条理清晰,说的她无法反驳。
被怼的说不出话来,吴秀月干干的笑了一声,“你这孩子,怎么这个脾气?”
莫不是在家里受了委屈?
话接不下去了,吴秀月出了工地窝棚,找男人曲福来商量对策。
“宋凝一直待在这里,也不是个事啊,江海要是知道了,肯定又要怪我们没教育好她了。”
娶她就是看中她听话懂事,是宋塘村百里挑一的好姑娘,笑起来又甜又温柔。
盘正条顺,十里八乡都知道,“宋塘村的宋凝,是一个贤惠的好姑娘。”
在家照顾弟弟妹妹学习还操持家务,“里里外外给她收拾的干净利亮,被单枕套一月一换洗一晾晒,比谁都爱干净。”
勤快美丽又温柔,自己又聪明争气,是个高中毕业生。
在八十年代,宋凝这样的条件一放出去,多的是人来求娶。
媒婆一天来几个,好人家不知多少,可宋家是一个都没瞧上。
最后看上了城里的何江海。
“是干部,哪怕是去给人当后娘,那也好过嫁给穷沟沟里的庄稼汉,在地里刨土吃不是?”
一句话不提何江海给的聘礼,一家人就打定了主意,把宋凝嫁,哦不,卖出去。
知道了他们这个打算,重生回来的宋凝定了定心神,收拾孩子衣服就走,吴秀月见状赶紧追上来,“诶诶诶,你这孩子,大姨都是为你好,饭都烧好了,先坐下——”
这个年代名声很重要,人来人往的,宋凝想看看大姨再演什么戏,就顺势停了下来。
果然,一计不成,吴秀月又生一计,提起了给宋凝带娃的苦衷,卖起了“人情”——
“甜甜半夜里哭闹,我跟你姨父是一个整觉都没睡过,腰酸背疼的,看她就像看自己孙子一样,喜欢的很。”
铺垫了一会,唠起了正事,吴秀月给宋凝说,“孩子现在都三岁了,你还不给她断奶啊?”
说的是断奶,实际上是想从宋凝那要到一点“活动经费。”
宋凝是当老师的,每个月230块钱的工资,买个奶粉什么的,吴秀月心里打着主意,“宋凝给一点奶粉钱,都够他们家半年伙食费了。”
但是宋凝不断奶,这个钱就没法要。
所以撺掇着她断奶——
一来能套点钱补贴家用,二来,甜甜断奶了,送人才比较好送啊!
要是没断奶的话,走路上,想奶哭了,她去哪里给她找?
为了让自己省点事,轻松点,吴秀月劝着宋凝断奶的话就没停过。
话里话外的,就是劝宋凝多交钱,但宋凝哪乐意啊?
她又不是傻的,按照汇率对算,现在一个工人120一个月,宋凝给吴秀月一个月100,孩子吃不了多少,多的就当他们的辛苦费了,宋凝不计较这些。
却不想,贪心不足蛇吞象,他们还想要更多。
说的冠冕堂皇,宋凝不忍了,反问她,“一个月100不够,那要多少才够?”
说个数字,宋凝看他们能要多少?
许是宋凝脸色不对,吴秀月看出来了说她,“你这孩子,怎么跟大人说话的?”
“我们给你带孩子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?”
没有功劳也有苦劳?
这么说,宋凝可不乐意了。
“我的孩子我做主,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,安排这那的,别一天到晚啥事不干,专盯着女人那两个奶子算计行不行?”
不想着赚钱就想着从人家身上骗钱,无视姨父送来了糖拌西红柿,宋凝别过了脑袋。
甜甜喜欢吃这道甜食,姨父这招用的好,“给一棒子,再给一甜枣,当着宋凝的面永远说好话,对他们好。”
看起来就像天上有地下无的好亲戚一样,宋凝前世也是这么想的。
可要不是重生,她怎么能知道眼前这个矮小的“老实人”,是最后把自己女儿送走的恶人呢?
“丢到了沈阳火车站,表姐我对不起你。”
前世表妹珊珊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,说出真相,“我爹没有把孩子送养,甜甜哭的发烧了,人家看着不好养,就没要。”
然后,“我爹不想带回来,就丢到了沈阳火车站,表姐我对不起你,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。”
表妹珊珊跟宋凝关系极好,在父亲死后才知道这件事,告诉了宋凝,“对不起,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。”
世上没有早知道,说不出是什么心情,当时的宋凝已经是癌症晚期了。
没有意义,仇人都已经死了,自己也要死了,没有意义了。
可谁知,她重生了呢?
她回来了!
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,她就要复仇。
那无数个日夜的煎熬,丧女之痛,夜不能寐啊——
宋凝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亲戚,眼神发狠,今生,她要他们,血债血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