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凝的火大是吴秀月完全没有料到的，“吃了枪子了？今天这么凶？”
被她的眼神吓着了，连着人跑了才反应过来推曲福来的手，“追，快追——”
可不能让宋凝把孩子带回何家啊。
何江海外派副厂长，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回来就是要升职的节奏，“在这个节骨眼，被人爆出来超生——”
后果不堪设想。
哆哆嗦嗦的，吴秀月催着曲福来去推三轮车，“快快快，可不能让宋凝犯傻——”
连带关系，曲福来的生意是靠何江海包的，为了自己，他也不能让宋凝曝光。
吴秀月催的人心烦，曲福来把车子推出来，怼她，“快快快，再快三轮的能快过那四轮的？”
赶在气头上，曲福来站起来蹬车，他们就得在宋凝回到何家之前，抢回她的孩子。
那头，宋凝是叫了出租车，也看到后面在追的人。
过了两道弯上了大路街区，宋凝叫司机把自己放下来，“就这，你继续往前开——”
递给司机一张票子，宋凝抱了孩子就往小巷里钻，心跳如鼓，生死时速。
看不清周围的环境，脚都软了，也只管往前跑。
直到撞上一人。
“对...对不起。”头有点晕，宋凝根本就起不来，推开男人扶着墙就开始喘气，眼前的图像像万花筒一样，天地都在旋转，她本来身体就不好，现在站都站不稳。
再一晃，一双有力的大手就扶住了她的腰。
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，虽是睁着眼的，但宋凝眼前一片漆黑，头顶还有星星在转。
“扶我一下。”
夏日的微风里，本就是闷热的天气再加上奔跑，热的人汗水直流，女人的头发整个湿透，面庞蒸腾出红霞，像着多汁的水蜜桃，凝着水珠。
她穿着一条掐腰长裙，变了颜色，深浅不一，湿漉漉的半贴在身上，露出白皙的脖颈跟小半截胸。
那颤巍巍的小山起伏着，像是无声的诱惑。
江泽别过视线，还没开口，对方就后退一步，留了句“不好意思。”
声音有些哑，就抱着孩子，跑出了巷口。
像是有什么在追一样，江泽收回视线，耳根通红。
又遇到了，他竟又遇到了她。
..
那头，从巷口出来的宋凝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居委会主任，她的邻居，顾大婶。
平日里关系就很好，碰到了这样的事，宋凝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她。
对于他们这代人来说，畏惧权利，“怕公家”，是七零八零后的特征，作为居委会主任，“顾大婶”的话比什么都好用。
官大一级压死人，找着一个帮自己撑腰的，宋凝来到居委会的门口。
小腿酸软，她几乎挪不动一步了。
抱着孩子，宋凝坐办公室等。
晚上七点了，里面还是人来人往，办公室通着厅子，灯火通明的，晚上还在开会学习，接待的人让宋凝等着，“我去帮你叫顾主任。”
这个年代，能当主任的，都是有两把刷子的，顾大婶也是这样，手里夹着文件，眼神锐利，老远就看到了宋凝。
当然，第一眼看到的，还是她的孩子。
“你啊。”
看到孩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，疾步走过来，顾大婶掩上门，白发蓬松，鼻梁挂着一个老花镜瞅了眼她，“这就是你说的小孩？”
是了，早在之前，宋凝就打了托关系，给孩子上户口的主意。
可惜上辈子，没等到这个机会，女儿就被偷走了。
所以这会，宋凝是一回来就到了顾大婶这里，半点不敢打岔，“求您帮我出个主意。”
叹了口气，顾大婶放低了声音，“你这事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就是——”
看着有些犹豫，宋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脖子以上都在发麻，等待审判。
求人难，办事更难。
平日里，宋凝跟顾大婶的关系就不错。
没什么利益纠葛，顾大婶老公孩子在外地当兵，她自己在哈尔滨照顾老娘，走不开。
也是极简单的关系，到了这遭，宋凝也不藏私了，“只要大姐帮我办了这事，后面伯母的汤汤水水我全包了。”
不说钱的事，看的就是一个心意，顾大婶的老娘七十来岁，摔断了腿，需要人照顾。
平日里，就是宋凝到隔壁给他们煮的饭，送的汤，要不是家里限制着，她还能做更多。
没有利益纠葛，全凭感情，宋凝不知道这份感情能走多远。
帮是情分，不帮是本分，到了这个份上，宋凝也就豁出去了。
上身都在打摆，是一句话的事，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。
“说什么呢？”顾大婶笑笑，“现在非婚子女上户口还是有些麻烦，你没有结婚证不行啊。”
点了点桌面，顾大婶建议宋凝，“还是得打结婚证。”
“是一个流程你知不知道，虽然是可以，但你要让办户口的给你办，那就不好办了。”
因为这是个没人尝试过的事情，“上面没说可以办，也没说不能办，模棱两可，大家都是按照条例办事的咯。”
要是给你破例办了，后面追究下来，算谁的责任？
担不起这个责任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宋凝明白。
“不能给你们添麻烦，但是——”
“我能不能去跑跑？”
因为照这么说，还是可以办的，但顾大婶是居委会的，对派出所户口工作变动掌握还不是很清晰。
听了宋凝的话，也觉得可行，“问问也好，要是可以，那当然最好。”
要是不可以，顾大婶说的隐晦，“找个人花钱，不用我教吧？”
没钱解决不了的问题，合理合法的，以宋凝现在的身份，找个人假结婚，把孩子上到对方户头上，拿钱买断，还是清楚的吧？
资源互换，拿钱买断，作为邻居，顾大婶不能说的太直白，免得被人家说“你捣散了人家家庭，不安好心。”
都是聪明人，点到为止，顾大婶给宋凝指了条明路，“去不去，都由你，孩子我会帮你看着。”
谁家没点隐晦呢，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，顾大婶不可能去检举邻居何江海超生，没必要结仇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。
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到人家了。
所以，点到为止，是成年人的基本礼仪。
“懂了。”宋凝点头，有了顾大婶这句话，她心里的大石就落地了。
长舒一口气。
资源互换，拿钱买断，她跟顾大婶的关系，何尝不是如此呢？
顾大婶希望她帮忙做饭，买了菜让她“来家烧，一起吃点。”
人情味多点，宋凝坐在顾大婶的车上，一路开进干部大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