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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发表时间: 2023-08-07
    第1章

    我出生那年,爷爷做了一个重要决定,退出江湖。

    这个消息传出之后,我家原本清净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,每天门庭若市,车水马龙,来人络绎不绝。来的这些人都是北方风水界的各路人物,他们来我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,劝说我爷爷放弃这个决定。

    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劝,爷爷都是那一句话,“这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

    有的人很失望,叹着气,摇着头走了。

    有的人很愤怒,指着我爷爷破口大骂,临走还砸了我家的桌子。

    有的人更过分,非逼着我爷爷在退出江湖之前,再给他们算一卦,不然的话,他们就赖着不走了。

    我二叔年轻气盛,见这些人这么不讲规矩,大怒,回屋拿出了他的七星宝剑,冲那些人吼道,“谁敢逼我爸,我弄死谁!”

    一声虎啸,山林寂静,所有人都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爷爷慢条斯理的抽完了烟,掐灭了烟头,站起来背着手走了。

    见老头走了,众人面面相觑,他们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我二叔,默默的站起来,灰溜溜的走了。

    我爸身为爷爷长子,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村外。

    有一个人临上车时,转头指着我爸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了句,“君玉,回去告诉四叔,他这事做的不仗义!吴家欠我们的,你们早晚得还!”

    我爸迎着那人的目光,淡淡的说了一句,“好,我会让我弟弟转告我爸的。”

    那人一听,二话不说,赶紧上车走了。

    从那之后,再也没人来了。

    我爸后来对我说,爷爷为了我,把整个江湖都得罪了。

    这事还得从头说起。

    我们吴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玄学世家,但是从我爷爷往上,祖上十三代都是风水师。只是我们这个家族因为某些特殊原因,姓氏总是改来改去的。比如家谱上就写着,宋朝的时候,我们姓慕容,到了明朝时,我们就姓沐了。姓了两百多年的沐之后,到了清朝,我们又改成了吴姓。

    我爷爷叫吴念生,是吴家的第十四代传人,四十年前,他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卦师,人称梅花圣手吴四爷。因为他精通梅花易数,给人断卦从来分毫不差,所以不止老百姓请他断卦,风水圈里的很多风水大师遇上难事,也会悄悄的赶来沧州南河镇,找我爷爷为他们断上一卦。

    正因为如此,爷爷在风水圈的地位很有意思,名气不大,却没有任何一个大师敢于轻视他。所有人见了我爷爷,不管年纪多大,身份多高,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一声四叔。

    爷爷十六岁出道,五十六岁封卦,四十年间,他一共给人起卦三千二百九十九次,没有一个落卦(不准,不应,不验)的。爷爷是一个传奇,在他的那个时代,他就是那些风水大师们的神。

    对风水师来说,五十六岁并不是该金盆洗手的年纪,爷爷做这一切,确实都是为了我。他说人一辈子能起的卦是有数的,他这辈子,能验三千三百卦,算完了这个数,他就不能再碰这些了。

    他要把这一卦留给我,留给他唯一的嫡孙。

    所以,我出生之后,他就果断的退出江湖了。

    爷爷有两个儿子,我爸是长子,叫吴君玉,我二叔叫吴君怀,取自道德经七十章——知我者希,则我者贵,君子被褐而怀玉。我的名字叫吴峥,也是爷爷给取的,他说峥者高俊,出世绝尘,说这个孩子命格清奇,有仙府之缘,道家随缘而动,与世无争,就叫他吴峥吧。

    我的名字,就是这么来的。

    爷爷退出江湖之后,把大部分的心思都倾注到了我的身上。我小时候体弱多病,三天两头的发烧,拉肚子,我爸妈经常半夜带我去医院。断奶之后,爷爷就把我抱到了老宅里,亲自照顾我。

    说来也怪了,自从跟爷爷一起住之后,我再也没生过病。

    我的童年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,我不爱跟人说话,总喜欢一个人躲清净。不上学的时候,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爬到房顶上,默默的看着天上的白云或者繁星,浑然忘我,一坐就是四五个钟头。

    我妈怕我摔着,几次跟爷爷反应这个事。

    爷爷不以为意,他告诉我妈,“这孩子聪慧,你们不懂,别管了。”

    妈妈不放心,又去跟我爸爸说,强烈的要求把我从爷爷身边要回去,她要亲自带我。

    我爸也有这个念头,几次鼓足勇气想和爷爷说,但是每次话到嘴边了,生生的又咽回去了。没办法,别说他从小懂事,从来不敢忤逆爷爷了,就是我二叔那驴一样的脾气,一见了我爷爷,顿时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。

    这是吴家的家风,儿子在父亲面前,还不如个孙子有尊严。

    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我慢慢的长大了。

    我十一岁那年,爷爷六十七岁了,那年中秋节过后,爷爷开始教我吴家的风水术数。我先学的是风水,学得很快,我爸和我二叔学了二十多年都没学明白的东西,我只用了半年左右就全部学会了。之后爷爷又教我算卦,教我符咒,教我内功,教我练武术。

    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,每天都很辛苦,我一边上学,一边钻研我们吴家的秘术,那段日子,特别的充实。

    三年后,我十四岁,上初中了,爷爷也七十岁了。

    过完他七十大寿之后,爷爷的身体突然就不行了,一连几天,吐血不止,不久就去世了。

    弥留之际,他把我爸,我二叔和我叫到身边,让女眷们回避之后,交待了三件后事。

    第一,老宅和县城的新房子留给我爸。

    第二,他的所有存款,除了给我十万之外,其余的都给二叔。

    第三,他在京城还有一套房子,留给我。

    他说他走了之后,就让我去京城,从此以后,一个人住那。他告诉我爸和我二叔,谁也不许给我钱花,同时也不许我出去打工,找工作。反正除了那十万块钱之外,我决不能再碰吴家的一分钱!

    我爸和我二叔很吃惊,他们说我还是个孩子,这么做......

    爷爷摆了摆手,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,“这件事,就这么定了!”

    我爸和二叔互相看了看,接着都看向了我,目光里满是心疼。

    我不明白爷爷这么安排的用意,也不懂得爸爸和二叔那眼神中的深意,那时的我,只顾着伤心了。

    交代完之后,爷爷让我爸和二叔出去了。

    房间里就剩下我们祖孙俩了,他从褥子下拿出一本用红布包裹着的书,颤颤巍巍的递给我,“打开。”

    我擦了擦眼泪,接过来打开红布,里面是一本线装古书,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——洞玄天机府秘传十二金光剑诀。

    我茫然的看着爷爷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这是吴家的命......”爷爷凝视着我,“吴峥,你把它撕开。”

    我一愣,“撕......撕开?”

    “对!撕开!”爷爷的声音,坚定而果决。

    我不敢不听爷爷的话,颤抖着翻开那本书,心里直哆嗦,不由得又看向了爷爷。

    “撕开!快!”爷爷一皱眉。

    我克制住内心的颤抖,深吸一口气,一把将书撕开了,分成了两部分。

    其中有一页没撕好,扯开了,两部分各占了半边。

    爷爷笑了,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我却哭了,紧张的哭了。

    “傻小子,哭什么呀”,爷爷强打精神,指挥我,“把红布也撕开,把它们包好。”

    我含着眼泪,撕开红布,将两本残书重新包上,双手捧着递给爷爷。

    爷爷没有接,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个红布包,如释重负的一笑,“你把它们带去京城,几年后,会有林家后人去找你,到时候,你随便选一本交给林家的人。你要记住,这书上的密法是我们吴家的命,爷爷从来没教过你。在林家人找到你之前,你绝对不可以学上面的秘术,知道吗?”

    我茫然的点了点头,却没往深处想。

    爷爷让我把书收好,接着叮嘱我,“你要记住,你到了京城之后,可以交朋友,但不能出去赚钱。如果有人找你办事,你要问他姓什么?记住,你第一次办事是给唐家人办,所以除了姓唐的找你,其余的人不管给多么优厚的报酬,你都不能答应,明白么?”

    我使劲点头,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么?”爷爷厉声问。

    “明......明白!”我赶紧说。

    爷爷这才放心了,语气柔和了些,“记住,爷爷交代你的这些话,和谁都不能说,就是你爸爸妈妈也不行。爷爷走了之后,你就去京城,不要耽搁,学也不要上了,到了京城,会有人给你安排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”,我哭着点头。

    爷爷闭上眼睛,摆了摆手,“把东西收好,去把他们喊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我站起来,先把书装进书包,接着来到外面,喊我爸他们进来。

    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,爷爷已经面带微笑,闭目而逝了。

    我爸噗通一声跪下,一声长号,“爸!”

    所有人都跪下了,悲天怆地,痛彻心扉。

    爷爷出殡那天,路上出现了九条三米多长的青蛇,身上沾满了白粉,在送葬的队伍前爬行,仿佛在为爷爷的灵柩开路。那一天,有数百人从各地先后赶来,连同全村男女老少,近三千人一起,为爷爷送葬。

    九龙戴孝,千人送葬,爷爷的身后事轰动了整个沧城。

    办完爷爷的后事,爸爸带我离开老家,将我送到了京城,住进了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里。这是一个老式宿舍楼,位于通州,两室一厅,不算多好,但是挺干净。我爸陪我住了几天,给我买了个手机,办好了新学校的手续,等我入学之后,他就回去了。

    临走之前,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,说,“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十万块钱,省着点用,不够了的话......”

    他下意识的想说,不够了跟我说,犹豫了一下之后,他冲我挤出一丝笑容,“不够了的话,自己想办法吧。”

    “爸爸,我什么时候能回去?”我问。

    “你爷爷怎么跟你说的?”他反问我。

    “爷爷没说”,我说。

    我爸强忍着眼里的泪水,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照顾好自己,别给你爷爷丢脸,知道吗?”

    我明白他的意思,这辈子,估计我是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我没说话,默默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爸爸转身上车,走了。

    我看着他的车远去,在他拐过路口,消失的瞬间,我的眼泪,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我没有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