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频言情连载
几天前,被庶弟庶妹合伙谋害,差点死于非命的穆子期,意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,要说他还是小看了古代时期的小孩子,才八九岁,心思就这么恶毒!等他病好之后,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!只是他爹怎么说也是个有官职在身的人,怎么他身边除了娘亲之外,一个下人都没有?听完娘亲的解释后,穆子期的怒火又升了一个高度,看来他这个嫡子嫡孙要好好在府中,树立一下威信了!
主角:穆子期,穆子清 更新:2022-07-16 01:57:00
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
男女主角分别是穆子期,穆子清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古代养家日常》,由网络作家“曲流水作者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几天前,被庶弟庶妹合伙谋害,差点死于非命的穆子期,意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,要说他还是小看了古代时期的小孩子,才八九岁,心思就这么恶毒!等他病好之后,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!只是他爹怎么说也是个有官职在身的人,怎么他身边除了娘亲之外,一个下人都没有?听完娘亲的解释后,穆子期的怒火又升了一个高度,看来他这个嫡子嫡孙要好好在府中,树立一下威信了!
穆子期费尽心力,终于从一场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梦中醒来。
刚一醒来,只觉得眼皮沉重,上下睫毛紧紧地粘在一起,过了好大一会儿,他才使劲地动了动手指,心里一舒,一时之间只觉得畅快,要知道他刚才可是经历了一番艰难才找回自己的意识。
穿越十年,他竟然在这一刻觉醒了前世的记忆!
“呜呜……呜呜……我的儿啊……”穆子期凝神听了一会儿,心下一沉,又是这熟悉的哭声!
他略有些无奈。
等穆子期终于睁开双眼,耳边的呜咽声就一直没停过,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床边低头垂泪的红衣女子,再一次,满心的无奈涌上心头,他没再关注,开始把全副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。
脑门很疼,一抽一抽的,活像有一条小虫子在拼命往他脑袋里钻。再试图挪动一下身体,也是全身说不出的疼痛,幸好,他的手脚还有知觉,看样子没有断手断腿,还算是幸运。
回忆起这一身疼痛的由来,穆子期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哭。他好好活了十年,没想到一个放松竟然被庶弟庶妹合伙从假山上推下来摔倒,倒霉的是摔下来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到石头上,破了皮,幸好不是太阳穴的位置,要不然没等他找回前世的记忆,自己的小命估摸着没有了。
果然不该小看任何人!穆子期暗自懊恼,古代八、九岁的小孩子也是很心狠的。
喉咙干渴得几乎冒烟,穆子期很快从懊恼的情绪中抽离出来,开始出声呻吟,试图唤起床边女子的注意力。
令他遗憾的是,年轻女子大概哭得太过于伤心,声音也太大了,完全掩盖住他的动静,让女子无暇顾及他,眼神连望都没望他这边来。
没办法,穆子期只能自救,他望了望顶上的青色纱帐,使劲地捶了下床沿……
终于,这么大的动作总算是引起女子的注意了。
“大郎,你终于醒了!娘的儿啊!你可醒来了,你要是不醒来,娘可怎么办?”年轻女子,也就是穆子期这一世的亲娘叶氏惊喜地瞪大眼睛,呜咽着扑了过来,本来要止住的泪水又重新流了出来,一双杏眼红肿得厉害,几乎睁不开来。
“水……”被她这么一压,穆子期身上的疼痛又深一层,直翻白眼,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需求说出口,声音嘶哑得厉害。
“娘,你别那么激动。”
果然,就不该指望他娘会照顾人。奇怪的是,家里的下人哪里去了?别人不在,他的贴身小厮陈香总该在吧?
“哦哦,水,娘这就给你倒水。”叶氏一听,赶紧用手帕拭了拭眼泪,这才慌慌张张地转身扑到身后的桌上,拎起茶壶就直接倒了一杯水。
“大郎,来,喝水。”叶氏把小巧精致的茶杯递到穆子期的嘴边,一边念叨道,“你总算是醒来了,一直睡了三天两夜,可把娘给吓坏了,要是你出事我也不活了。偏你爹还未回,娘又是心急又是担忧,唉,你说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?现在外边乱糟糟的,贼子又多,从州府到咱们县里,娘真担心你爹出事。”
叶氏说话间表情忧心忡忡的,神情很是憔悴,语无伦次。
穆子期脸上的表情顿时收敛起来,哑声道:“……扶我……起来……喝水。”
“对对对,你躺着不好喝水,都怪我不好。”叶氏随手把茶杯搁在一边,赶紧扶起穆子期,又体贴地往他身后垫高一个枕头。
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穆子期使劲了全身力气,只觉得自己往日强壮的身子变得虚弱无比,还有些头晕目眩。
好不容易,水一入口,穆子期的眉毛就忍不住皱了起来:“这水是冷的?家里的下人都到哪儿去了?”他语气不满。
他家在当地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,但因为他爹是正九品典史,掌管一县的监察狱囚之事,现在世道乱,还兼任巡检一职,放在二十一世纪就相当于公安局局长,在县里大大小小也是个官,所以穆家还是请得起几个下人的,偏偏他现在一病就全不见了踪影。
这话一出,气氛就沉寂下来,只能听到窗外的秋风吹得树叶沙沙沙作响。
叶氏不到三十岁,身材娇小,面容白皙,五官小巧精致,大概是性格柔弱和所经之事的缘故,她的眉宇间总泛着一股幽怨,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。
此时她看向穆子期的眼神顿时一亮,随即又暗淡下来,轻声道:“你摔倒后流了一地的血,你二弟一看也吓坏了,当晚就发了高热,下人们都在那边照顾。”
“什么?!”穆子期一听,气血顿时直往上涌,他不顾自己的伤口还疼着了,气道,“他发个鬼高热,我这个受害者还活着呢,家里的人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了!还有,他肯定是假装的!说吧,我什么时候被发现躺在地上的?”
一说起自己的庶弟穆子期就气极,那兄妹俩一推倒自己就跑了,他晕过去前还听到他们跑开的脚步声,当时一想到后院那里没有什么下人,心里就急得慌,生怕自己失血过多,小命不保。
幸好,他还能捡回一条命。
“还我二弟?天底下有那么狠毒的弟弟么?娘,我的伤可是他和穆子舒造成的。对了,大夫怎么说我的伤势?”穆子期见叶氏愣住了,又连忙问道。
“大夫说你的脑袋磕了一点皮,好在流的血不多,就是身上还有擦破皮的,加上之前的风寒还未好,要不然也不会在床上躺那么久。”叶氏见儿子的目光不善,连忙解释。
“你不要乱来,好好保养身体才是正经事。”她又赶紧劝说。
“等我好了我定不会放过他们!”穆子期却恨恨地说道。
自打他现在找回起前世的记忆,他就恨不得把那兄妹俩狠揍一顿,要知道自己的小命可是很宝贵的,完全顾不得他们还是八九岁的小孩了。反正他现在也才十岁,而且双方可是有重大矛盾,此时可不是讲究宽宏大量的时候。
“你又要逞凶斗狠!”叶氏一看自己儿子横眉竖眼、恶狠狠的面容,心下很是担忧,忍不住劝说道,“明知道你爹喜欢读书好的孩子,你偏偏整天舞刀弄枪,性子又暴躁,难怪你爹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就说不下去了。
要不是她儿子不争气,她何故于此?丈夫怎么会不欢喜她?偏偏自己生了儿子后伤身,一无所出。
想到这里,她觉得自己的命好苦,用手帕压压眼角继续哭诉道:“你二弟才九岁就读完四书,娘听先生说没几年就可以下场科考了,你却整天躲在乡下,时不时就闹出事来,让你爹生气。唉,你怎么就不能给娘争气点?”
穆子期见叶氏又要老调重弹,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耐烦。
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,可是不一样的地方又很难说清楚,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,也明白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喜欢读书好的孩子,他曾经也努力过,想得到父亲的关心和关注,可是时不时的头疼让他耗尽了耐心,性子也跟着暴躁起来,很多时候读书完全学不进去。
相比之下,还是学武更令他欢喜,每当他精疲力尽的时候就睡得格外香甜,常年的头痛也消失不见。久而久之,他就越发喜欢到处跑,喜欢舞枪弄棒,喜欢把自己弄得满身大汗。
是的,他从小就有个头疼的毛病,发作时间不定,越长大就发作得越频繁和厉害,从一开始每月一次到现在的每天几次,为此他奶奶还给他请遍了附近的大夫,吃了一肚子的苦药,却一点用处也没有,大夫只说是胎里带来的毛病,只能好好养着,不能时常生气。
穆子期现在猜测这可能是觉醒前世记忆的预兆,也是代价。看来想得到必须得付出,幸好,他现在除了伤口疼,似乎之前头疼的顽疾已经痊愈了,刚刚那么生气也没感觉到那熟悉的疼痛。
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?他只能这么想了。
“还有,你爹今天就该回来了,回来后你不要乱说话,像你二弟妹妹把你推倒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,没有证据他们是不会承认的。他们也说自己不是故意的,还说和你闹着玩的呢,已经知错了,你看你二弟病了还念叨着要给你赔礼道歉。唉,我也不指望你将来怎么出息了,只希望你二弟出息后能拉你一把。”
穆子期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,胸口积着一股愤懑之气,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,他连忙深呼吸。
叶氏见他面容扭曲,很是伤心:“娘这是为了你好,咱们家就这三个孩子,将来你们要互相扶持才对,你是大哥,要让着弟弟妹妹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穆子期从牙齿中挤出几句话,“二弟可从不把我当哥哥看,小小年纪就心狠,要不是我命大,我现在还能醒来吗?他这是故意推倒我的,要不然我好好坐在石头上他为何要从后面推我?难不成他这么大了不知道危险吗?尤其是底下竟然还有石头!”之前沉睡在黑暗中没有醒来的时候,他心里慌张得很,尤其是想醒来可怎么都醒不来的时候更是害怕。
他还没活够呢,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格外珍惜生命。
“二郎说他不是故意的。”叶氏呐呐地说道,她看着儿子瞪向自己的眼神,一脸的无措,紧紧地捏着手帕低声道,“反正你现在也没事,二郎还没有醒来呢,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烧退了?”
一股积累已久的愤懑和委屈终于从胸口喷薄而出,穆子期不顾全身的疼痛,直接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叶氏面前,抱着她的腿道:“娘!我不想你当我的娘,我想做章姨娘的儿子,真的,我看你那么喜欢穆子望,那把我和他调换过来吧,他来做嫡子,我想做一个庶子,我想做章姨娘的儿子!”
叶氏一听,顿时怔住了,肿起来的双眼霎时睁大,十分震惊地瞪着穆子期。
“娘,我说真的,我觉得做章姨娘的儿子好极了!身为庶子又怎么样?嫡母宽和大方,嫡兄有跟没有一样,还每次闯祸有人顶包,现在都被挤到乡下老家去了。你看,章姨娘又疼爱儿女,什么都为儿女考虑。还有爹爹,他多疼章姨娘的孩子啊,有这样的爹娘太幸福了,可以不宽容,不大度,想要什么都可以弄到手,多好啊!这样的儿子我也想做!多好的命啊!多好的命啊!长大后还能继承全家的财产,嫡兄算什么?都要让给我。”
叶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半晌说不出话,脸色一下子就白了。
忆起前事,穆子期一点儿也不心疼,相反,看到这一幕,他反而有一种快意,继续道:“娘,我求您了,求把我过继到章姨娘膝下吧,真的,要不然把我过继给族里没有男孩的族人吧,我愿意做他们的儿子,我走后您就不觉得我不宽和不大度,不觉得我碍眼了。”
叶氏一下子跌坐在地,涂上口脂的嘴唇也掩不住她惨白的脸色。
穆子期眯起眼睛,看着她大受打击的样子,心里竟然一阵畅快。唉,自己真是太不孝了!穆子期暗忖,奇怪的是,心里竟然一点也不后悔。
他这一世的亲娘好像被人洗脑了,思维格外与众不同,有时候他简直无法理解,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思维。
丈夫竟然比自己的小孩还重要许多!
“你,你这是要娘的命啊!”安静的房间里,叶氏怔怔地看着穆子期,好半晌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。
被自己的儿子否定母亲的身份,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谬、更让人伤心的事吗?
穆子期则说完这一长串的话语就停顿下来,小胸脯不断地起伏,嘴里喘着粗气,看向叶氏的眼睛却极亮。
叶氏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,捂着脸喃喃说道:“大郎,你怎么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?是谁教你的?我是你娘啊!早知道……早知道就不让你回乡下了。”
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你这样的娘!穆子期心里怒吼,极品年年有,圣母包子他也碰到过不少,可他没想到一朝穿越,自己的亲娘竟然是那种里外不分、糊涂透顶的圣母包子!和这样的母亲生活在一起,他真的觉得好累。如果是平常百姓家还好,可他们家能一样吗?家主有正妻有小妾,兄弟姐妹间不是同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,小妾还有美貌、有手段、有宠爱,心思又不安分,试问有这样的娘他能不累吗?
多少次了,每次打压西院那边一点,刚占上风,他亲娘都会拖后腿,堪称最佳“猪队友”,让他和奶奶白费工夫,久而久之,他当然觉得郁闷。
今天的爆发其实是矛盾不断积累的结果,这种话他早就想说了,可之前他一直还对亲娘抱有期望,这次实在是忍不住、脑袋一热才脱口而出。尤其他今天记起前世,要知道他前世的父母对他疼爱异常,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是父母一起把他护住。
“我真的觉得穆子望过得比我好,我恨不得有章姨娘那样的娘亲。”穆子期又刺了她一句。
叶氏闻言,更是面无血色,视线漂移,眼神没了焦距。
穆子期暗叹了口气,嘴里却继续咄咄逼人:“娘,如果你真疼我的话就同意了吧。我真的不介意成为一名庶子,咱们家的庶子过得多好啊,有双份的疼爱,我羡慕极了,你说人家怎么就那么好命呢?”他找遍全县,发现还是他们家的庶子日子过得潇洒。
“嫡庶之分……”叶氏突然捂着胸口,看向穆子期的眼神极为复杂,带着不信和渴望,声音低低的,问道,“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?”
“只有您才觉得咱们家好好的。”穆子期几乎忍不住想翻个白眼。
“咱们家谁主持中馈?”
“咱们家谁受宠?谁过得好?走出去谁更像爹的嫡子?”
……
穆子期连连发问。
叶氏呐呐不能语,神情更是黯淡下来,全身几乎瘫软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,大受打击,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被人抽走了。
“做章姨娘的儿子多好啊,反正您那么宽容善良大方,就算做错事了也不怕,这不,爹一和你说两句好话您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,就连自己立命安身的嫁妆都能拱手奉上,末了还要问别人一句‘够不够’?我看就算今天我死了,等爹回来,章姨娘哭两句,再夸您两句善良大方,堪称咱们县嫡母的楷模,我爹再朝您多笑两声,您就觉得是我这个儿子命不好,是我活该,死了也白死,您转眼就跟别人和和气气,嘘寒问暖去了!”
“反正您不缺儿子养老。”
要说穆子期最不满的就是这点,从小到大只要他和穆子望有争执,最后被要求退让总是他,就因为他是大哥!此外,如果他和穆子望生病,叶氏一定会对穆子望嘘寒问暖,给他寻医问药,相比之下,他可能真的不是叶氏亲生的。
前世只在新闻里听说过这样的母亲,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真的碰上了!这是什么样的运气?
如果是感情好的兄弟就罢了,可现在他们是吗?嫡庶对立,他爹又向着那边,别人能甘心吗?就是同母的兄弟还有偏不偏心的问题呢,更别提他们同父异母了。
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,从懂事开始,就不指望和那边和平相处。
“我不会的,不会的……”叶氏不断地摇头。
叶氏痛苦地闭上双眼,心里一阵阵抽疼,嘴巴无声地张了张。
穆子期看到她这样,抿了抿嘴,想张口说些什么。
“大郎!”叶氏突然尖叫一声打断他未完的话语,她捂着胸口,痛苦地说道,“你这是在对娘不满!你不知道,你这一声声、一句句……这是在剜娘的心啊!”
穆子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往日的一幕幕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。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头疼欲裂,话语也不会如此刻薄,可今天他真的忍不住了!
看来前世的记忆真的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。
“你是我亲生的儿子,这世上哪有不爱孩子的娘,只是你爹一向不欢喜咱们两个,我往日对那边好是为了我们母子的生活,我以为你能懂,能理解。”叶氏大口喘着气,一脸的无奈和痛苦,“要不是为了你,娘也不会……不会讨好那边。”
让儿子退让,她心里也不好受啊。
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,叶氏的另一只手猛然间扫落刚才他喝水的茶杯。
“咔擦……”茶杯破碎的声音传来,让穆子期和叶氏的视线不由得转向地面。
看着碎成几片的茶杯,青砖上有着点点湿润的痕迹,穆子期摇摇头,沉声道:“不,你不是为了我,你是为了自己,为了自己的名声……如果你把我放在心上,你不会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,我不止一次说过我的真实想法。我想要的是在发生争执时你和章姨娘一样安慰自己的儿子,给自己的儿子出气,我想在我生病的时候面对的不是指责而是疼爱。”
他不想天天被自己的亲娘拿去和别人比较,人各有所长,还未恢复记忆的他觉得自己就算不能科举,但只要从现在开始努力,就算从事其他行业肯定也能养活自己的家人。
覆水难收,他知道今天说出这些话终究会伤到他们母子间的情分,可穆子期真的不愿意再忍受下去了,他不想向那边再次低头,以前人小的时候被压着道歉的感觉并不好受。
他觉得这次事件已经关系到性命问题,不能随意含糊过去。
“大郎,你……”叶氏又说不出话来,情绪一激动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。
穆子期见她面色青白,也怕她出什么意外,就伸手过去想拍拍她的背部。
“你别碰我!”叶氏坐着后仰,躲避他的碰触,伤心欲绝地瞪着他,“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说出这种摧人心肝的话……我这是为了,为了你好啊!”眼泪再一次流出来,刚刚还没消肿的眼更红了。
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什么为了大郎好!我看大郎说得对,你是为了自个儿好!”一道中气十足的低喝声猛然从两人的身侧传来。
穆子期寻声望去,定睛一看,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位拄着楠木拐杖的老人,她身穿深青色斜襟襦裙,黑中带白的发丝整整齐齐地梳起,面如满月,肤色还算白皙,保养得宜,但眼角细细的皱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,此时她看向叶氏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满。
穆子期一看到她,心里顿觉一酸,一股说不出的委屈充盈胸口,他连忙扯着嗓子,朝她那边伸手喊道:“阿奶,您可回来了!呜哇……人家身上好疼啊,穆子望他们把我推下假山!我差一点点就醒不来了!”立马告状,动作熟练无比,这是条件反射。
老叶氏一看到自己的心肝掉眼泪的样子,心就立即抽了起来,手中的拐杖随手一扔,几步就冲了过来蹲在穆子期面前,双手虚虚地环在他周围,急声问道:“哎呦,我的乖孙,大郎,你哪些地方疼?”手想碰又不敢碰,特别是看到大孙子额头上绑着的白布,还有脸蛋上的擦伤,心里更是疼得厉害。
这是在要她的命啊!
“奶,呜呜……我哪里都疼。”穆子期却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,猛地伏在老叶氏的怀里,哭道,“我差一点点就见不到你了,呜呜……我好怕,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为什么二郎和舒妹妹要那么对我?”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!
老叶氏一听,心里也是一酸,颤抖的手抚着大孙子脑后披散的长发,眨眨眼,把眼泪逼回去,低声咬牙道:“别怕,奶奶给你讨回公道!”
旁边的叶氏刚才被老叶氏推了一把,此时正呆愣地望着他们俩,不敢说话。
老叶氏把穆子期扶起来:“乖孙,咱们先躺回床上,大夫就快来了。”
她话音刚落,就朝门口招招手,叫道:“三郎、圆圆,快进来。”
穆子期半躺在床上,只见门口小步走进两个五六岁的小娃儿,两人手牵着手,一男一女,容貌有九分相似,身形有些瘦弱,但眉眼漂亮,长得又好看又可爱。此时他们的神情怯生生的,飞快地瞄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叶氏,接下来直接看向老叶氏和穆子期,小声叫道:“奶奶,大伯娘,大哥。”
见是自己的堂弟堂妹,穆子期表情一缓,连忙应了一声。
“我刚一踏进府里就碰到两个小东西在前院那里蹲着,来龙去脉我已经问清楚,喏,要不是三郎和圆圆看到你倒在地上,指不定你还得在后院多躺一会,你这个娘有跟没有一样,半点不中用。”老叶氏一说到这里就满是后怕,要是穆子期出点什么事这让她怎么活啊?
“姑,我……”叶氏嘴巴蠕动了下,终于弱弱地开口。
“你闭嘴!”老叶氏低喝一声,满是不耐,“我迟些再跟你算账!”其实心里已经绝望了,要是能教好的话她早就教了,何必等到现在?
没过一会儿,穆子期就发现屋子里涌来了几个下人,有热水奉上,有热粥等着,有大夫看着,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。
紧接着,西院那边的人来请罪了。
老叶氏暂时没有理会这些请罪不请罪的问题,章姨娘爱站就让她站着。此时她正紧张地盯着孙大夫的表情,生怕有什么不妥当。
穆子期心里也有些紧张,虽然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,他觉得自己身体应该没有大问题,但没有听到大夫的诊断终究还是不安心。
“等伤口结痂就该好得差不多了。”在询问过穆子期头疼不疼、晕不晕的问题后,孙大夫收回放在他脉象上的手,捋着银白色的胡子安慰道,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“刚才大郎生气,我怕他头疼……”老叶氏神情却没有放松,自家大孙子这个头疼的毛病一直让人担心。
“想知道顽疾有没有痊愈,得看过段日子有没有复发。”孙大夫从穆子期小时候就开始给他看病,对他的情况极为了解,但因为病情的古怪,他一向对此无可奈何,加上为人严谨,因此也不会轻易下结论。
穆子期却一下子放松下来,他再次觉得自己觉醒前世记忆后脑袋不会再疼了。想到今后不用再经历那种痛苦,他高兴极了。尽管如此,他还是决定不要轻易放过罪魁祸首,哼,不给他们一个教训,他们以后肯定会更嚣张。
相比之下,一旁的老叶氏和叶氏却满脸喜色,看到穆子期的痼疾有一点好转的迹象,这让她们很是开怀。
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。
详细问完伤口的注意事项,也不用药童帮忙煎药,穆子期的贴身小厮陈香已经是这方面的熟手,孙大夫稍加提点就差不多了。
把孙大夫送出房门后,老叶氏仍然没有理会站在庭院里的章姨娘,她回房搂着穆子期,轻轻地摩挲他的脑袋,慈爱地说道:“乖,喝了药好好睡一觉,其他什么都不用管,现在先躺下,可怜咱们大郎,有这样一个娘亲,连病中都不得安稳。”
“姑妈……”从内室里走出来的叶氏不安地唤了一声,心里觉得委屈。为何在姑妈眼里,每次错的都是她?又看向儿子,见他神情乖巧地躺在床上,面露孺慕地看着老人,浑然没有刚才的横眉竖眼,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。
感觉到祖孙俩之间流露的感情,这让她忍不住鼻子一酸,再想起刚才儿子说的那些剜心话,简直是欲哭无泪。
“有什么事等会再说。”老叶氏瞪了她一眼,又摸摸穆子期的额头,想起外边面露恭敬的章姨娘,再次恨铁不成钢。
比起章姨娘的为人处世,自己这个侄女真是不值一提。哎,都怪娘家的人把她养得太单纯了。
等老叶氏把屋里的下人挥退后,穆子期强撑着精神和自己的堂弟堂妹说了几句话,让他们乖乖吃糕点,自己则很快就陷入沉睡中。
没办法,和他娘亲的那场大战可是很耗精神的。现在他奶奶被小厮陈香请回来,他就有了靠山,当然可以安心休息。
不过心里还是很不舒服,虽然刚才那场大战,看似他占了上风,但回想起这十年来的生活,伤心还是无法避免的。
唉,叶氏不是不疼爱他,只是在她的心目中,显然父亲更重要。
这一世,母亲对父亲的感情是痴迷的。他无法理解。
临睡前又看到乖巧地坐在圆凳上,捏着桃酥吃的两个小家伙,穆子期再次感叹,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乖巧,完全没有熊孩子的脾气。
他想起自己的身世,却也觉得自己有爹娘其实也没好到哪去,一个偏心偏到咯吱窝,一个圣母到阳光普照,都是让人无奈的存在。
不过这次的事还真得感谢两个小家伙,他们今年才六岁,是本地少有的龙凤胎,还是他二叔的孩子,今年六月二叔外出走商被山贼杀害,二婶上个月病逝,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他们家。前几天要不是两个小家伙去后院玩耍看到自己倒在地上,紧接着去叫人的话,估摸着他要受的罪更大。
这世道,太乱了!人命,也太脆弱了!
想到如今的世情,穆子期本来想思考未来的,可沉重的眼皮和隐隐作痛的身体却让他精力不济,抵抗不住睡意,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,直接睡下了。
——
不知过了多久,穆子期被喊起来喝了一碗药汤,在他奶奶的轻拍下,再次陷入昏头昏脑的睡眠中,只是身体到底不爽利,加上隔音不好,卧室外边厅里的声音还是传到这边来了。
“孩子都病了你还有心思描红画眉?大郎摊上你这个娘真是倒了大霉,可怜我家大郎那么好的孩子,你怎么忍心?别人家的孩子生病,做娘的恨不得不吃不喝在旁边侍候,你还有心思装扮?”老叶氏的声音即便压得很低,但语气仍然很重。
“姑,我没有不关心大郎,我也是两天没睡,只是今天夫君要回来了,我见脸色不好就稍稍用点脂粉掩盖。”叶氏细声细语地解释,要不是穆子期了解她,还真不一定能听清她的全话。
……
“你不用解释!我不想听!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又把责任推到大郎身上了?你真的关心大郎?想想前两年我花费心思请来的先生被你推给别人,到头来你反而怨大郎不上进。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娘,他怎么能上进得起来?”
“我没有把先生推给别人,先生原是两个一起教,是大郎性子暴躁,叫他坐在凳子上好好读书他都做不到,又时常顶撞先生,让先生生气。二郎天分比大郎好,先生喜欢他我也无法。”
“二郎,二郎!你嘴里除了二郎还有谁?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,我就是前车之鉴。”后面一句话低低的。
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穆子期的头脑清醒了。
他心里恻然,内心深处也有些不好意思。事实上,别看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嫡庶之分,其实他本身也是庶枝出身。没错,他爹穆怀恩是庶子。
穆家在当地算是有一些名望的人家,在几代人的努力下,家里积攒有七八百亩地,有五间位置不错的商铺,他爷爷生前是举人,和奶奶老叶氏的感情不错,两人婚后育有两子,可天有不测风云,古代养孩子的风险太大了,他的两位小伯伯分别不到两岁夭折,之后的半年时间,他奶肚子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。
毫无疑问,穆家急了,最后协商的结果,是在曾祖母的安排下从外边抬回一名良妾,也就是他的亲生奶奶李氏。
他这个亲奶奶李氏肚皮争气,过门一年就生下他爹穆怀恩,过了两年还生下一个女孩,不过这个女孩在一场流行疫病中夭折了,连带着他爷爷和亲奶奶也命丧其中。
穆子期每次听到他奶奶念叨这些往事,总有种恐惧感。
像穆家这种家庭其实已经很不错了,在医疗、吃食方面起码走在广大平民百姓前面,远超平均水准,尽管如此,人口折损率还是很高,似乎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。
当然,穆子期觉得身体不好也是英年早逝的原因之一,他爷爷生前就过于瘦弱,老是生病,听说是科考的时候身子亏损太厉害。
“怀恩从八岁起就回来跟着我,算是我一手抚养大的,平日里看着还好,对我恭恭敬敬,可你看到了关键时刻,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,狗肉贴不到羊肉身上,我不是他亲娘,平时有些话也不好说,你竟然还觉得庶子以后会好好待你?”这是老叶氏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,大孙子和二郎的矛盾早就公开了,偏她这侄女还想着两边讨好,觉得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。
她心里有些后悔,当初就不该把自己弟弟的独生女儿娶回家。
“你这性子太过于大方柔弱了,唉,早知道当初……”现在说这种话也是无用,老叶氏看着叶氏茫然无措的表情,想想就不再说下去。
穆子期却明了他奶奶未完的话语,不就是后悔让他娘和他爹成亲吗?他爹长得一表人才,身材修长,面容俊俏,二十岁出头就中了秀才,要不是有他奶的主持,以他娘亲的身份是很难嫁进来的。
话说,叶家是临县有名的大户,有田地,但主要还是从事经商,家资丰厚。老叶氏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,哥哥现在还健在,弟弟弟妹早就去世了,当时只留下叶氏一个三岁的小娃儿。大家怜惜她双亲早逝,对她一向娇养宠爱,别的堂姐妹都没有她受宠。
老叶氏当时想的是叶氏嫁到穆家有她看着总不会错,而且最重要的是,穆家的下一代就有叶家的血脉,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,对以后养老有好处。
穆家到底是读书人家,叶家当然不会不同意,这是两全其美的事。只可惜,什么都计划好了,他这个身兼叶家和穆家血脉的结晶也顺利出现了,他娘的头脑却让老叶氏伤透了脑筋。
此时叶氏闻言有些茫然,她紧捏着手帕,姑姑兼婆母说的话与夫君说的话互相冲突,这让她无所适从,往常她总觉得夫君说得有道理,都是一家人,大家亲亲密密在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好?都是夫君的血脉,孩子们以后要互相扶持,大郎读书又不争气,以后二郎中举了,提携一下大郎不是很好吗?
可是她又想到今天儿子说的剜心之语……儿子连不认她这个娘的话都说出口了,难不成自己真的做错了?
——
不管叶氏肚子里怎么翻江倒海,反正在老叶氏的极力讲和下,母子俩表面上是和解了。唯一的好处是,在他养伤这段时间,穆子期估计他娘亲不会再念叨着让他跟穆子望好好学习,耳朵总算是清净了几分。
第二天,他爹穆怀恩终于回来了。穆子期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什么样的补偿,顺便打发陈香到街上给他探听消息去。
他摸摸自己前半部分被剃光,后半部分被编成发辫的脑袋,心里有了不妙的想法。如果他十年的记忆没有错的话,貌似现在异族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了?他到底穿越到哪个朝代?
网友评论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