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还以为是舍友,刚笑着转过头去要说话,却在看清那个人的时候一怔。
裴子骞正坐在她身边,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,眉眼却带着笑意。
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,抿了抿嘴道:
好巧,你也选了这门课?
姜欣怡皱眉,前世裴子骞明明没有选修过和她一样的课,都是她追着他去上他的课。
是她记错了吗?
她没说话,用力压抑着给裴子骞一耳光的冲动,冷着脸打算起身换个地方坐。
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提醒她,他们的过去有多不堪,哪怕回忆都是血淋淋的痛。
可是这门心理课上的人太多,左右已经坐满了人,老师也已经走上了讲台开始打开课件。
姜欣怡无法,只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。
裴子骞没想到姜欣怡的表现这么冷淡,明明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满怀热情的在追着他跑,怎么突然之前就变得这么冷淡了?
他第一反应就是昨天迟烈和她说了些什么。
前世他一开始对姜欣怡确实没什么感觉,也和身边的兄弟抱怨过她纠缠着他让他很烦。
或许是迟烈那个狗东西背地里说他坏话了,她才这样冷漠。
裴子骞没来由的有些心慌,然而却又赶紧压了下去。
没关系,这次换他来主动,她曾经那么爱他,这次也一定会被他打动。
一节课,裴欣怡都在煎熬,如坐针毡。
下课铃一响,她赶紧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,一眼都没看裴子骞。
不知道裴子骞是抽风了还是世界线改变了,总之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他们任何纠缠的机会。
……
出了教室,姜欣怡却想起来她的宿舍床板坏了还没去领。
这时候已经太晚了,她给舍管打了个电话,舍管说后勤已经下班了,不过学校仓库应该还有人,让她自己去找找。
秋夜有些凉意,她紧了紧衣服一溜小跑到校仓库,却发现门口没有人,只有一只还没抽完的烟摆在易拉罐烟灰缸上。
看来管理员临时有事儿出去了。
她想了想,自己进了仓库。
他们学校管得松,之前好几次来找东西仓库管理员都让他们自己去找,找了直接登记就行,现在还不到下班的点,管理员应该不会走。
仓库里很黑,电灯有些年头了,昏暗的几乎看不清东西,她只能弯腰打开手机手电慢慢翻找。
过了二十多分钟她才看到了床板,走过去用力的搬了起来,却被飞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。
要我帮你吗?
安静的黑暗中,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,姜欣怡只觉得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,脚底直冒寒意,三魂七魄都吓得魂飞天际
她僵硬的转过头去,身后的昏暗里慢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,昏暗的光线勉强照亮迟烈的脸,他正叼着根烟,手里提着一个凳子。
看着姜欣怡不说话,他皱了皱眉:
砸哑巴了?
姜欣怡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,气得牙根儿都痒痒,要不是床板太沉高低得拿起来扇迟烈一下子。
她没好气儿道:你怎么鬼鬼祟祟的,吓死我了
迟烈奇道:好心没好报是吧,行,那你自己搬着吧。
说着就提着凳子干脆利落的往外走。
姜欣怡咬牙。
怪不得上一辈子裴子骞和迟烈斗得你死我活,他俩本来就是一丘之貉,都他妈这么招人烦
她小跑着跟上去,仓库里太黑了她有点怕。
结果一拐弯,她愣了。
刚才还开着的仓库大门居然已经关上了
迟烈拧眉,上去用力推了几下,大门纹丝不动。
他又喊了几声,外面一丝动静都没有。
我靠?
迟烈把嘴里的烟拿下来,皱眉骂道,不会这么寸吧?
姜欣怡一下子慌了,也顾不得床板了,赶紧上去一起推门,大喊着:喂有没有人啊,仓库里有人,放我们出去
喂——
折腾了半天,她喊的筋疲力尽,无奈的靠着门板坐了下来,手里有气无力的拍着大门。
仓库里信号很差,她连电话都打不出去。
迟烈看了她一眼:别喊了,没用的,管仓库那个老头经常早退。
那我们怎么办啊裴欣怡慌道。
没事儿,明早上七点他就来开门了,迟磊无所谓道,今晚上咱们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——
闭嘴都这时候了看迟烈还在嘴贱,姜欣怡忍无可忍的骂道:
都怪你刚才你要是不吓我我赶紧出来,说不定就不会被关了
迟烈瞥她一眼,皱眉道:女人都这么不可理喻吗?
怪不得裴子骞不喜欢你。
一听到裴子骞的名字,姜欣怡沉默下来。
裴子骞不喜欢她,她一直知道的,从前世到今生都很清楚。
他喜欢的是霍姝。
是她一直在追逐着他,如果她没有喜欢他,或许她的人生也不会这样悲惨。
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,一片冰冷。
她低下头不说话了,捏紧了手机。
迟烈看她不说话了,后悔自己刚才说话有点不过脑子了。
小姑娘满脑子都是些情情爱爱的,喜欢裴子骞喜欢到人尽皆知,他不该说话这么直接。
他掐灭烟头想了想,凑过去安慰道:
我说错了,他可能还是喜欢你的,我昨儿回去还看见他买了去疤药呢,估计这两天就给你送去了。
姜欣怡闷闷不出声,把头埋在膝盖里,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。
想到裴子骞,她就会想到那个只陪伴了她几个月就被杀死的孩子。
黑暗助长了悲伤的情绪,她突然泣不成声。
迟烈慌了,他头一次后悔自己的嘴欠,手足无措的拍着姜欣怡的后背。
哎,哎哥错了行不行?
哥跟你道歉
姜欣怡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理他。
迟烈皱眉:你就这么喜欢裴子骞?
那孙子有什么好的?
行行行你别哭了,回头我把他绑来给你行不行?
他要是敢不喜欢你老子就抽死他
姜欣怡继续抽泣。
迟烈这下彻底慌了。
他天不怕地不怕,这辈子就怕老鼠和女人哭。
他拍着姜欣怡,绞尽脑汁道:我比裴子骞那孙子好多了,不然我跟你在一起吧,你看我怎么样?
姜欣怡忍无可忍,一把推开他:你有病吧
看她搭理自己了,迟烈放心了。
他一把拽过姜欣怡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,得意道:哥有八块腹肌,裴子骞那孙子只有六块,真的,不然你喜欢我吧
手下的腹肌轮廓分明,肌肉紧实滚烫,姜欣怡一愣,猛地把手抽了回来,满脸涨红
阴郁的情绪被这个傻逼一顿操作彻底打散,姜欣怡还没见过这样的无赖,一下子居然红着脸说不出话来。
她背过身去不想和迟烈说话,迟烈笑了一会儿推了她一下。
生气啦?
姜欣怡气呼呼的不说话。
果然,裴子骞天天说迟烈狗东西,他果然是个狗东西
迟烈看她真生气了,也不动她了,站起身来走了。
黑暗里他似乎在翻找着什么,姜欣怡有些好奇又拉不下脸转身去看,不一会儿脚步声逐渐走近,一张扑克牌出现在姜欣怡面前。
估计是管理员留在这的。
这样吧,我给你变个魔术,你快别跟我计较了。
姜欣怡偏头,迟烈正勾起嘴角看着她。
俗话说,灯下看美人,越看越精神。
昏暗的灯光下,迟烈深邃的眼眶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,他完美的下颌线紧绷着,嘴角含笑。
对着这么一张几乎满分的脸,再大的火也消了。
姜欣怡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。
什么魔术?
迟烈咧嘴一笑,手里的扑克牌行云流水般的上下翻飞。
你抽一张牌,我保证知道你抽的是什么。
我不信。
不信你抽一张。
迟烈把牌放到姜欣怡眼前。
姜欣怡随手抽了一张,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,全程没让迟烈看到。
迟烈黑沉沉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随即手上动作不停开始洗牌。
洗了一会儿,他打开牌面,随手抽了一张放到姜欣怡眼前。
方块3,是不是?
姜欣怡惊讶地睁大了眼:你怎么知道?
迟烈斜眼看她:哥厉不厉害?
姜欣怡来了兴趣:你怎么弄的,教教我
迟烈得意地把扑克牌一收:也不是不行,叫声哥听听。
姜欣怡一听这狗东西又开始嘴贱,脸上笑容一敛,扁嘴不说话了。
看她又要生气,迟烈无奈地笑了笑:真服了你了,你真是祖宗。
来来,教你教你。
说着他拿起了那张扑克牌:你刚才选的是这张不是,你要记着把它放回来的时候它旁边的那张牌,然后找它旁边那张牌就行。
说着他把扑克牌递给姜欣怡:你来试试。
姜欣怡接过牌,手里一个没拿好,扑克牌纷纷掉到了地上。
笨蛋。
迟烈叹气,低头去捡扑克。
姜欣怡也赶紧弯腰去捡。
捡到最后一张方块3的时候,两人同时伸手去拿,迟烈的手一下子覆在了姜欣怡的手上。
迟烈经常打球,手指有些粗糙,硬的硌人。
姜欣怡只觉得自己手上的那只手,烫得要命,让她浑身微不可察的一颤。
迟烈则觉得自己手下的这只手又嫩又细,冰冰凉凉的,好像玉石一样。
两个人都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,一时间整个仓库都陷入了沉默,尴尬的暧昧在虚空中慢慢滋生,周围开始升温——
不知过了多久,迟烈猛地把手缩了回去。
他罕见的一声没吭,安静地坐着低头注视着手里的牌,好像那张扑克牌上有什么他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一样。
姜欣怡偷偷瞥了他一眼,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,迟烈的耳朵似乎都红了。
两人谁都没说话,静静地坐在黑暗的仓库里,昏黄的灯光照不清彼此的面容。
过了一会儿,迟烈先开了口。
那个、那个什么,理就是这么个理,你困不困?
他有点结巴,说话八竿子打不着,姜欣怡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在不断升温。
……有点困了,那我先眯一会儿。
其实她完全不困,但她觉得有点尴尬,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索性坐着闭上眼睛假寐。
旁边迟烈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,姜欣怡本来没想睡觉,但是这几天情绪太激动了一直没睡好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就开始模糊了。
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,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。
她正靠在迟烈的肩膀上,身上盖着迟烈的外套,一股清新的洗衣液味道若有若无的萦绕在鼻端。
迟烈看她动了,别过头去问了句废话。
……你醒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