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安县隶属同州,位于大雍王朝西南,是王朝内千百个县中不起眼的存在。
在知县的治理下,平安县城己经许久没有发生如此恶劣的伤人事件。
多年来,平安县城犯罪之少,令整个大雍官场咂舌。
按照靳知县政绩,本早该右迁,进入那离皇权最近的京城。
他却在平安城这弹丸之地,一趴就是整整十二年。
李乐安之所以选择此时出手,皆是因为前来的捕快,久寻无果,己然回城复命。
捕快们若是在此,绝不会允许他如此胡来。
……众人完全不明白李乐安为何如此,一时间竟忘记劝架,或者说忘记阻止这单方面的殴打。
刘老头上前奋力将行凶的李乐安拨开,高喊道:“别打了,再打出人命了!”
刘老头一片好心,若活活将李二少爷打死,大雍律法下,李乐安也难逃一死。
......两年前,李乐安造竹船,竹子就是刘老头砍的。
刘老头跑遍北山竹林,专挑大小统一,笔首修长的毛竹下手。
李乐安见刘老头手脚勤快,工钱之余,额外奖励他二两银子。
刘老头大喜过望,造竹船时,每每不请自来,免费帮着造船的工匠打下手,毫无怨言。
一来二去,与李家大少爷李乐安结下一份善缘。
刘老头记忆中的李乐安,并无寻常富家子弟的眼高于顶,始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。
待人接物不说礼数周到,也称得上得体。
......刘老头实在不愿将记忆中的李乐安,与此时浑身是血,凶厉残暴的人联想在一起。
怒喝一声:“不管你是谁,赶紧从大少爷身上下来!”
李乐安明显一愣,没想到第一个将他制止的人会是刘老头。
一名围观的妇人,见李乐安终于停手,又看向李平君惨不忍睹的模样, 开口询问:“大少爷,二少爷担心你落水,对你算得上情真意切,这些众人都看到眼中。
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殴打他?”
妇人的问题,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虑。
谁知不问还好,一问便如同点燃了火药。
李乐安霎时站起身来,指着李平君破口大骂:“王八蛋,派人烧老子的船,想把老子烧死在船上!”
似乎还不解气,又道,“你以为烧死老子,李家的家财就会落到你们二房。
我呸!”
说完,又朝着李平君吐了几口唾沫。
什么人呐这是?
活脱脱的一个泼皮!
都是李家的人了差距也太明显了。
众人对李乐安粗鄙的言行,厌恶之情溢于言表,但转念一想:李乐安是不是受到刺激疯掉了?
无论因为什么,李乐安言行无状,让人着实心里不舒服。
反观二少爷言谈举止得体,无故挨打后,竟无一句求饶与抱怨,好一副铮铮铁骨。
该相信谁,妇女用脚指头想,也许不用想都知道。
李乐安毕竟是差点丢掉性命之人,妇人耐心问: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二少爷做的?”
李乐安不过脑子,怒气冲冲反问:“除了这王八蛋和我争家产,还会有谁?”
感情你没证据啊……众人一下子明白过来,李乐安阴差阳错下,没有上船,侥幸捡回一条性命。
误以为害他之人便是李平君,所以才动手伤人。
“荒谬!”
与李平君交好的同窗,推开人群,来到李乐安面前,愤懑之言喷涌而出:“平君闻讯你落水,赶来相救。
那种急切的心情,我等全都看在眼中。”
“平君庆幸你劫后余生,喜不自禁!
你却不分青红皂白,胡乱伤人。”
“你粗口污言秽语,臭不可闻,还有脸说自己整日在竹船中研读诗书。
依我看,也不过是沽名钓誉,蝇营狗苟之辈,简首不知所谓!”
学子不解气,又跺脚怒骂:“你父母有没有教过你?
恩将仇报,猪狗不如!”
学子一番话,有褒有贬。
将李平君夸上了天,更将李乐安骂得狗血淋头。
“啪!”
清脆的巴掌声,出其不意的传来。
学子捂住嘴,疼得蹲在地上,不断有鲜血从手指缝隙渗出。
他还敢继续行凶?
全场针落可闻,难以相信地望向李乐安。
打读书人可不是不小的罪,比这更大罪是打两个读书人。
一巴掌过去,学子没太大的反应。
反倒是李乐安不停地甩着右手,疼得龇牙咧嘴,上蹿下跳,自言自语:“疼......疼.....疼.......好像打偏了,刚好打到那王八蛋门牙!”
“把他抓起来,交给靳大人处置!”
李乐安的嚣张举动,让众人怒火陡然升起。
人人摩拳擦掌,嚷嚷着要将李乐安扭送官府。
“大少爷,还不快给二少爷道歉,兄弟之间你下手也太重了!”
刘老头眼见势头不对,赶忙上前劝。
哪知李乐安完全像个二愣子似的,不但不听劝,反而继续朝书院学子脸上不停地扇着巴掌。
“猪狗不如是吧?
恩将仇报是吧?
见义勇为是吧?
出头鸟是吧?”
连续十几巴掌,彻底将学子抽翻在地,李乐安却并没停手的意思,骑在对方身上,继续施加拳脚。
周围围观之人,一时间摸不清李乐安的路数,反而不敢上前。
如此反常行径,莫不是真有东西上了身?
众人踌躇之余,忽然传来一女童尖叫:“你别打大哥哥了?
他快死了!”
女童音色稚嫩,却如同一柄巨锤,狠狠地砸入众人心灵。
“是啊!
面对恶行,我等血气方刚的男儿,勇气居然不如懵懂女童!”
“惭愧,君子独善其身,圣贤书误我!”
“谁说女子不如男,老娘今日要打死这个恶魔!”
“见义勇为,这算是见义勇为,日后官府肯定不予追究.......阿弥陀佛,贫僧今日破戒了......”......五十几人顿时一拥而上。
女童哭喊一出,李乐安顿觉不妙,心里把还未赶来雷独秀祖宗骂了一个遍。
李平君偷瞄了这边一眼,笑了笑,又悄然地闭上双眼。
在别人的主观印象中,他因伤势太重,昏了过去。
左顾右盼,不见雷独秀的踪影,李乐安猛然从学子身上站起,紧握双拳,怒喝:“来啊!
不怕死的都来!”
只是,白瞎他一番气势,愤怒的众人压根没听清。
无数饱含怒气的拳头,随手抄起的木棒,巴掌大的石头,劈面而来。
李乐安如同泄了气的酒囊,蹲倒在地,双手抱头,拼命的护住要害。
“独秀救我!”
哀嚎中,李乐安不忘呼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