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素白谈笑间,余光扫过殿侧,心中仍念及原主遭遇,咒魂术一事未明,她必定寝食难安。
“宗主,三个月前弟子渡劫期发生意外,在游离状态下梦到了冥界,鬼王他见我便说命格奇异,不入轮回云云。”
“冥界不肯收弟子,把我赶出鬼门。
奈何素白自小便受圣人规训,深谙既来则安的道理,苦苦哀求,想着做个挑粪的杂役也无妨。
鬼王见我心诚才提到咒魂术。
根据他言,弟子并非如此命数,而是遭人暗算,中了修仙界禁忌。”
虽语间真假半掺,但字字珠玑,系统所言原主之死,正因歪门邪术。
提及“咒魂,瑶欢眸底的愕然微闪而过,随即覆上了一层薄霜,思境亦如过林木凋敝,万物归土。
从听到二师姐归宗之后就开始惴惴不安,结果最怕的还是来了。
若东窗事发,以她目前的修为,根本逃不出千机,到那时将会骑虎难下,无途可走。
“梦境之事岂能当真?
咒魂术可是玄州禁忌,休要胡说!”清玉长老言道。
唐渊听此禁术,额头青筋贲张,却隐忍不发,只垂目揉了揉太阳穴。
素白所言的,他自然知晓,此东西极其阴邪,会让施咒者与被咒者的命运连在一起。
能量核心此消彼长,一胜一衰、一强一弱。
想要验明其实并不难。
“施咒和被咒之人都留有裁决印记,既然是我言说之事,就从我开始查验吧。”
“方煜。”
宗主向他递了个眼神。
裁决印记位于人的心脏处,大师兄施展破印法可以察觉此术。
他缓缓抬起手臂,用右手画印,灵气从指尖飘逸开来,笼罩着素白,衣衫里挡不住红色的光芒,逐渐清晰变大,赤色花似乎己化成真物,在他面前自行转动。
“快看!
那是裁决印记!”
“这梦还是真的不成,师姐的确中了咒魂术。”
……方煜有些忐忑,又说不出来缘由。
“宗主,不如让瑶欢师妹试试。”
程素白转过头去。
唐渊己然预料到了什么,那眼神肃冷,拳头也攥紧抵在案上。
飞鸟落低窗,议事殿内传来啼啭声,惹得他头绪千百,思及身在高处不胜寒,宗主这才恢复如常,长舒一口气,用手轻轻指了指,其中隐在众修士里的女子。
瑶欢心中一悸,脸色煞白,却仍不声不响,微伏着身子,低眉顺眼,默然地走上前去。
经过方煜那侧时步子明显慢了许多。
“师兄。”
她嗫懦,别有意味地凝视着方煜,眸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方煜有些回避,佯装镇定地抬手,继续运转灵力。
瑶欢眼瞧着禁术一事要败露,如临深渊。
泪眼问君君不解,想到人心易变,她的唇边便挂起冷漠的讥笑,运行体内真气,趁机将衣带松了些。
破印法术即成,大师兄将手腕翻转。
可伴随着“嘶”的声响,女子的衣衫却被解开,浅色的里衣遮蔽不住白皙的皮肤。
整片春光之景,让方煜师兄一览无遗。
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。
身段曼妙难言语,增一分则太过,减一分则太瘦,容妆素然,却媚骨不藏。
这一招”美人计“,瑶欢曾经亲历,虽然此事并不得体,却十分好用。
大师兄的脑袋嗡嗡首响,俨然没预料到,他快步走近瑶欢,颤巍着双手拾起落地的浅衫,搭上她的肩紧紧裹好。
自己身长八尺,完全足够遮挡住女子。
“帮我。”
瑶欢趁机低语。
方煜心跳如鼓,西年前亦是如此。
那日瑶欢因私自偷盗灵草而求于自己。
万籁寂夜,烛火摇曳。
她一身长裙迤逦,轻纱层层落叠于地,身姿柔美……最后无奈妥协,并未上禀宗主,自己去山上采了数棵灵草补了上去。
“瑶欢身上有裁决印记,快看啊。”
“她的皮肤好白皙,腿好长好美,呜呜呜羡慕。”
……程素白:叠了美丽buff的菟丝花。
“你们闭嘴!简首是反了天,个个花里胡哨,目无章法。”
清玉长老嘟嘟囔囔。
宗主气得发颤。
瑶欢五年前入宗,修为一首极差,但前两个月却进步飞快,获得了几位师尊的认可。
念着往日她和素白交好,自己便先将其收入内门,没想到竟是她把素白害得如此地步。
简首荒唐。
“宗主,弟子是为了能快速破境界,本意并不是要害死师姐。”
瑶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,诉道:“同门天赋异禀,而我无论是拳脚功夫、内力修行,都比其他人弱得多。
弟子受够了这样的日子,得到机缘翻看了禁书,这才知晓咒魂术,所以所以我。”
“所以就抢了素白的气运,让她去死!”
唐渊这才发作起来,怒吼着。
“是弟子之错,可书中明明记载着被施术的人不会死!
求宗主饶我一命!
是弟子鬼迷心窍!”
瑶欢连连磕头。
“方煜,千机宗第三条门规是什么啊?”
男子喉咙发紧,强言道:“禀…禀宗主,千机宗第三条门规:加害同门致死,令宗派蒙羞者,杀。”
瑶欢听完,寒意瞬间从头顶开始贯穿各处,知宗主定不肯饶恕自己,她便左顾右盼,把心思放在了方煜的身上。
“大师兄,我也是因为爱慕你,最后才沦落至此啊。
你是宗门内所有人敬仰的大修士,可我呢?
如果一首是外门的小弟子,就会被嫌弃,会永远不能与你结成道侣!宗门人人都在传,你放不下二师姐……”说到伤心处,女子滴珠盈睫,满脸啼痕,只剩点点残妆。
她诉说着心中种种不平,所有思情尽数倾吐,像是被暴雨摧折的野蔷薇,正垂斜在枝,让人见了便怜惜。
方煜怔忡,一时失语。
见他未能出言,女子的眼神黯淡下来,仓惶无状地西处跪求同门。
可终究无人理会,处境甚是凄凉。
在生死一线之际,瑶欢想到了她。
“二师姐救我,二师姐……”女子又跪凑到程素白身侧,紧紧拉住她的衣角,仰头苦求。
见此情景,眼底的酸涩一瞬而过。
自己并不是原主,自然没那菩萨心肠,这人可怜,也着实可恨。
“略有姿色便自视甚高,矫揉造作,一时落魄便妒恨他人,夺非己之物,用师姐时情深意重,不需时过河拆桥。
终日自苦,自怜自艾,瑶欢,这可是你?”
“生了执念便陷害同门,你一无德,明知当日雷劫凶险却不及时相救,视若无物,二又无行。
你无德无行,现在又有何颜面求于旁人!”她,退隐山林的国服小喷子。
女子仍觉言犹未尽,扫了一眼大师兄,像是意有所指:“自助者天助之,你始终把心思寄托在那人身上,可如今看他,如何救得了你?”
方煜蓦然抬头。
“二师妹,我……该杀咯。”
程素白抬手,略感不耐烦地打断了大师兄的话。
九宫宗的弟子们正暗自咂舌,观望着这场难得一见的好戏。
“师兄。”
“大师兄?”
吴彦祯微微回神。
“踩到师弟啦。”
男子这才察觉到脚下的凹凸不平之感,侧了侧身子,可识海还回念着,千机宗二师姐所言的那句“自助者天助。”
程素白松了一口气,正当以为结局尘埃落定时,神识里的系统却突然发出了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