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杏叶从开始的金灿灿逐渐下落,变得悲凉而美丽。
陆寅礼和安林赋好像错过了最好的日子,但既然最好的人在身旁,又有谁会关注日子呢。
清晨,陆寅礼兴奋地早起,快速吃完早餐,开始冲澡。
——要以简约大气,清新自然的气息迎接和林赋最重要的一天。
完成接亲前的琐事,他登上婚车,迷迷糊糊地前进。
远远望见一袭红衣的青年,他又马上清醒,露出阳光的笑容。
望着安林赋上轿,望着飞驰的蓝天,到礼堂仿佛弹指一挥间。
下一瞬,画面横跳,司仪略显刺耳的声音响彻云霄。
一拜天地——二拜高堂——“夫妻对拜——”回音消逝不见的刹那,陆寅礼发现,宾客没有了,司仪没有了,道具也没有了。
但没关系,安林赋还在。
他小心翼翼地拿秤杆挑开青年的红盖头。
看见了没有五官的木制的脸。
上方响起粗声粗气的喊叫,“时间到了,木偶操作费什么时候结?”
对了。
安林赋请假,婚礼不来。
放烟花的那天他生气了。
这辈子都不来。
……冬天快到了吧,不然银杏叶怎么会全掉了呢?
青年特意往叶片多的地方走,脚步声伴着叶片沙沙作响。
漫无目的了啊……陆寅礼好伤心好伤心,可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呢?
为什么自己没在医院痛哭流涕,而是在公园散步?
为什么要去拿戒指?
为什么偏偏是安林赋?
问题一个连一个朝陆寅礼砸,没有间隙,没有解。
什么时候他己经如此冷漠,甚至于对爱人的死没有感觉?
“你还没意识到他回不来了吧?”
突然间,一只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搭上陆寅礼的肩。
秦秋心,安林赋唯一的女性朋友。
据安林赋说,她不仅学剑术,还能一脚把他踹飞十几米远。
“看你这么轻松,潜意识应该还觉得林赋会回来?”
秦秋心的眼神像在看死人,满脸不耐,似乎和陆寅礼说话都是在抬举他。
“什么意思?”
陆寅礼眉毛跳了跳。
他与秦秋心见过几面,记得去年她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。
“废话。”
秦秋心眼睛一翻,露出大片眼白,“你现在哭不出来是因为觉得林赋还在啊,等你的潜意识回过神儿来,哭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。”
陆寅礼皱了皱眉。
“等等。
如果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之类的……”秦秋心吊儿郎当地道:“首先,我之前也没给过你好脸;其次,丹意死在任务里了。”
她连珠炮似的说完一长串话,深深望了陆寅礼一眼,回头飞奔而去。
而在她回头的一瞬间,耳边响起陆寅礼听不到的电子音:**********:“*********”祝您好运看着秦秋心远去的背影,陆寅礼一脸茫然,不知所措。
她在说什么啊……越理越乱。
陆寅礼干脆回到了宾馆,以一个可笑的“大”字形瘫在床上。
不想安林赋,是不是就可以开开心心?
林赋说过自己开心他就开心…陆寅礼猛地甩了甩头。
……又想到安林赋了。
该死。
想着想着,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模糊,最后归为黑暗。
陆寅礼再次睁眼时,苏醒在一栋居民楼前,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。
远处传来嘈杂。
西周的景物是那么熟悉,熟悉到令人心颤。
空气凝固了。
陆寅礼呆呆地注视周围,鼻子拼命呼吸着独属于盛夏和他们的气息,每一个毛孔都在因为兴奋张大着。
他回到了他们的20岁。
陆寅礼和安林赋的20岁。
他们初遇的20岁。
心脏的跳动速度快得仿佛要飞出胸腔。
陆寅礼努力按耐下波涛汹涌的内心,向嘈杂处飞奔而去。
穿过干净的粉墙,穿过长长的拐角。
在三道人影出现的刹那,陆寅礼险些兴奋到跪倒在地。
“不是,我买哪一间是我的公民权利,你凭什么不让我买?”
少年带着几分愤怒的说话声几乎穿破了陆寅礼的耳膜。
只见20岁的秦秋心一脸嫌弃地拽着安林赋的手,一副“别丢人现眼了”的表情。
“欸你别拉我,今天这栋房子我安林赋买定了。”
安林赋气得头发都有些立,双手搭上对面销售的肩,一脸阴沉,仿佛在说:“不让我住就吃了你”。
……林赋炸毛的样子总是这么可爱。
“诶——陆少,您怎么来了?”
那个矮个子销售正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,转头就看见了陆寅礼。
“这里有位客户要买您那栋楼的房,我说给他换一栋打折他不听——要不,您让他……?”
“嗯?”
安林赋顺着销售的目光,终于瞧见了拐角旁边的陆寅礼,“你是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出口,只见陆寅礼一个箭步冲过来,一把将他拥入怀中。
“媳赋……”听着耳边的呜咽,感受着温暖的吐息,眼前人小心翼翼的拥抱,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无厘头。
安林赋怔住了。
“媳赋……”陆寅礼将脸埋在安林赋的脖颈,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奔涌而出。
“许个愿吧。
“我想让你原谅我。”
“……”滴答——滴答——水声在一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。
陆寅礼意识回归,回到了那所宾馆。
哈哈,是梦啊。
真的是梦啊。
看向空荡荡的房间,似乎少了很多东西。
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?
什么时候才能再听见你骂我?
什么时候才能和你白头偕老?
突然想起前些天和安林赋一起看的烟花。
“许个愿吧”。
那天,陆寅礼在心里说出了那句话:“哈哈,白头不相离就好啦。”
哈哈,要是白头不相离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