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,就要扯到‘梳拢’何意了!
在青楼女子身上花钱,分成三种;
一是求一夜之欢,那叫过夜费,夜过钱结情债收;
二呢,就是赎身,属于钱留下,人带走的一榔头买卖,情到深处玉作桥。
至于这第三呢,就是梳拢,又叫梳拢银子;当着欢客、姑娘们的面儿,这银子撂下;从今往后,梳拢的姑娘可以唱小曲儿,弹琴跳舞,淸倌儿干的都能干,但这闺房,只掏这梳拢银子的欢客可进,其余客人一律不让进。
这叫‘一跟银线牵金锁’。
连起来就是:
夜过钱结情债收,一根银线牵金锁;
情到深处玉作桥,莫问何处教吹箫。
这铁牛和芸娘忙活了大半宿,感情进展飞速,眼瞅着就要奔‘情到深处玉作桥’去了,王土旺哪里不晓铁牛心思。
只是这青花阁赎身贵的不行,即便是三十出头的老鸨儿,年轻时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,怕没个百两银钱拿不下来。
王土旺全部身家划喽划喽也不过一百三十四两,这般舍了大半,日后吃穿嚼用如何是好。
所以,瞅着和个醉鬼似的王土旺取了个折中的法子——梳拢。
待王土旺话说完,那脸蛋红扑扑的芸娘也赶到了近前,一把按住桌上银票连连摆手。
“那啥...铁牛唤您哥哥,奴婢也斗胆拿大,也唤您声哥哥!
奴婢蒲柳之姿,说不得这二年就被这青花阁赶出去,您这时候掏钱,岂不白白丢进水里糟践了去了。”
见这娘们喊自己哥哥,王土旺一把捂住脑门,老脸黑如锅底,借着酒劲一声冷哼。
“看待你唤某哥哥的份上,某就不骂你脑子里糊了牛屎了!
你若没人招惹,没了利用价值,这青花阁自不愿白白养你!可你现在被某兄弟瞧上了,又能挣钱了!
某问你,你在这烟花之地待了这些年,有些见识,这开青楼之人,有几个是心不黑的?”
听王土旺这般问,芸娘顿时沉默了。
这哥哥年数不大,见识倒广博的骇人,他这话还真真一点没错,凡是开青楼的,莫说心黑了,就算心没黑透,都算是个顶好的。
这些年捧出来的花魁,哪个没卖个天价。
见她沉默,王土旺打了个酒嗝,接着说道:
“某明人不说暗话,与你赎身也不过百两银子,某掏得起。
只不过某兄弟铁牛前段日子老舅家遭了灾,舍了不少银钱进去,至今在京中没个落脚地儿,如若赎了你,你难不成还要与某住一起不成?!
故先与你梳了拢,待日后得了落脚地,再让铁牛来赎你!
至于银钱,以某兄弟二人能耐,去哪取不得。
你若是念某兄弟一份好,以后好好待他便是!
可若是被某知晓尔等哄骗于他,休怪某刀下无情,好叫你肉片片片儿飞!”
说到这里,王土旺半眯的眸子兀的瞪得浑圆,差点便将这女子吓得魂飞魄散。
一旁,铁牛如何不晓得哥哥心意,想哄哄差点吓傻的芸娘,又恐哥哥不喜,遂如同木头般呆立一旁,一动不动。
这芸娘原是个机灵的,只是上来就被王土旺吓得半傻,待回过神来,心思转动,哪里不知这王土旺此举正是护极了自家兄弟;
她心里本无甚鬼蜮心思,只欢喜铁牛这憨厚汉子欢喜得紧,要不然也不会因为王土旺让铁牛与她梳拢就急匆匆赶出来阻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