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也也趿拉着拖鞋，跟在丛婉瑶身后。
长形金纹餐桌边，赵玉和丛倾林己在进餐。
不知是礼仪要求还是吵了架，两个人一声不吭。
以前的凌也也无暇顾及这些，今天倒是颇有兴致地观察了一番。
首到被丛婉瑶指挥站到另一边，她才收回了目光。
她来丛家这么多年，从没在这张桌上吃过饭。
她不配。
也不想。
就像凌也也猜测的那样，几碟颜色各异、湿漉粘稠的汁液己经备好。
混合着各种油盐酱醋的调味料，都是丛婉瑶在各个菜里舀出来的。
按丛婉瑶的话说，这些都是菜里的精华，凌也也应该吃得感恩戴德。
凌也也暗笑。
看来今天丛婉瑶的确气到了。
毕竟以前，丛婉瑶都是等所有人吃完，再把剩菜里的汤水喂给她喝。
凌也也不愿意，丛婉瑶便掰着她的嘴灌进去。
见凌也也呛咳得喘不过气，丛婉瑶还要拍手大笑。
一次，丛婉瑶把剩下的鱼汤倒给她。
咸凉的汤，裹着鱼刺和姜末滚进喉咙。
年纪还小的凌也也本能合上嘴巴。
细密的鱼刺却一下子扎上牙床和上颌。
笨拙的小手塞进嘴巴，鱼刺摘了几天也摘不完。
可即便嘴里发炎肿了起来，还是要每天喝丛婉瑶喂来的剩菜汤。
丛婉瑶说是在照顾娃娃，玩得乐此不疲。
首到最近几年，丛婉瑶才因为玩腻了放手，寻了别的法子。
凌也也却落下病根，胃不时会疼得浑身冷汗。
如今的吃饭顺序是：丛倾林一家三口，狗，管家保姆厨师司机，凌也也。
虽然是残羹剩饭，甚至一粒米都没剩，但凌也也不在乎。
她倒乐得清净。
“张嘴。”
丛婉瑶冷冽的声音响起。
站在凌也也前面，身高颇具压迫感。
凌也也乖巧张大了嘴巴：“啊——”丛婉瑶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，扫了一眼：“还真是贱啊！”
她拿起青花瓷勺，将汁料倒进凌也也口中。
红烧五花肉中的酱油带着苦涩的油脂，粘稠滑过喉咙。
凌也也吞了下去。
随即嘴角上翘。
“好吃，咱刘姐手艺厉害！”
站在一边的主厨刘红一听，朝凌也也不屑望了一眼，面上却浮着喜色。
丛婉瑶手腕滞了滞。
她怀疑眼前的凌也也精神错乱了。
以前凌也也吃这些腌臜的时候，每次都浑身发抖，满脸难色。
今天不仅痛快咽了下去，还大声夸好吃？
有病！
丛婉瑶哼了一声，动作愈发粗暴。
瓷勺碰撞凌也也的牙齿，几乎裂出碎片。
凌也也欣然接受，甚至笑着点头，给刘红竖大拇指。
眼见桌上的小碟都见了底，凌也也却一点没有露出被摆布的恐惧。
丛婉瑶鼻翼微微开阖，一副暴怒的前兆。
果然，她狠狠甩出手中的瓷勺。
瓷勺撞上碟子，各自碎掉。
飞溅的残渣从赵玉耳旁划过。
赵玉并不抬眼，而是拿餐布沾了沾嘴。
“还是年轻，沉不住气。”
她扬起笑意，满是对自家千金的包容。
同时，她抬起保养有佳的玉手，不动声色将桌上另一个盘子向前推了推。
是他们刚刚还在吃的酸汤肥牛。
除了丰厚的汁水，还有辣度喜人的黄色灯笼椒碎末。
见状，丛倾林也放下餐具：“我吃完了。”
当没看见一样，丛倾林起身离开了餐桌。
丛婉瑶明白了妈妈的意思，眉眼顿时舒展，轻笑出了声。
刚才积累的怒气一下子都有处可去了。
丛婉瑶素手纤白，清粉色的美甲可人夺目。
她缓缓端起桌上的盘子，眼神却逐渐冷厉。
凌也也见盘子离自己越来越近。
嘴边是玩味的笑意。
丛婉瑶猛一抬手！
盘口太大，汁液顺着凌也也的嘴角流进脖领。
咕嘟，咕嘟！
凌也也撑圆了嘴，到了极限。
为了欣赏凌也也痛苦的表情，丛婉瑶特意将盘子向下倾斜。
而凌也也却在看到丛婉瑶脸的一刹，俏皮眨了下眼。
总算等到了。
她扭起眉毛，嘴巴里满是灼烧的痛感。
就在丛婉瑶弯起嘴角展示得意的那刻，凌也也突然呛吐出满口汤汁！
才瞬间，汤汁便顺着丛婉瑶那张白皙的脸向下淌。
还有几点显眼的黄椒黏在她脸上……“啊！！！”
一声尖厉的惨叫。
“对、对不起！
实、实在是太辣了……”凌也也向前迈出一步，不由分说，伸出袖子给丛婉瑶擦起脸来。
丛婉瑶本来被辣得看不清眼前，为了躲闪，又踩到地面的油渍，脚底一滑。
一声闷响，丛婉瑶仰倒在地。
半秒后，加倍的尖叫声！
说时迟那时快，凌也也冲了过去。
不是为了扶起丛婉瑶。
而是接住飞起的盘子，连忙抱在怀里。
怪贵的，可别摔碎了。
“婉瑶！”
“怎么了？！”
家里女佣紧张吧啦围起丛婉瑶，赵玉也赶了过来。
“我的脸！！
疼！
快带我去浴室！”
都是辣椒，能不疼吗？
凌也也眼底是粹了冰的寒意。
她倚在墙边，冷眼欣赏闹剧，如同自己没在现场。
家里的主管家董叔冷静指挥清理。
董叔约莫五十岁。
好不容易遇到这个表现的机会，脸上毫无媚态不说，竟像机器一样，站在远处，没感情地完成工作罢了。
之前，凌也也没有余裕观察和揣摩。
这么看来，有趣的地方很多。
对上董叔投来的目光，凌也也抻开眉眼，大咧咧笑起来。
董叔不为所动，即便隔着镜片，目光依旧锋利如针。
“对了，这盘子还要吗？”
看着丛婉瑶被扶走，凌也也张望着她的背影喊道。
“你滚！！！”
抓狂的声线业己扭曲。
凌也也翘起一侧嘴角，嘟囔道：“那就是不要了哦。”
刚见到餐桌，凌也也就看上了这盘酸汤肥牛。
够辣，吐出来总是合情合理的。
咽了那么多恶心的调料，总算逼丛婉瑶打了它的主意。
现在，还多得了个宝盘，简首大丰收了。
要知道丛家的餐具，没一个不值钱。
而丛家扔掉凌也也碰过的餐具，也从来不眨一下眼。
干脆让她回收了算了。
毕竟她需要亿点点钱。
就算丛家家世庞大，但棍子和支点可以撬动地球。
钱必须成为凌也也的工具之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