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耳边又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。
“既然医生说她已经没什么事了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单调的男声敲击着她的耳膜,冷淡的如同一杯白水,索然无味。
“别别别,景先生,外头全是记者,您就当帮帮忙好吗?再坐会儿,再坐会儿!”
不知怎地,温婉能明显感觉到,说这话的男人,其实满心不屑,可偏为情势所逼,不得不服软低头。
“我知道难为您了,可不管怎样,我们之前合作多年,您就当帮帮我......”
“够了!”男声再次响起时,已经掺了不少冰霜,冷得让人发颤,“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的经理人说了些什么,但是你借助我的名气和她炒CP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,到底想干什么?”
一阵静默。
“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,如果再不停止,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!”
“景,景先生,听我解释啊......”
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声。
这时,温婉胸口一阵闷滞,她抑制不住的咳出了声。
“醒了醒了,总算是醒了!谢天谢地,你吓死妈妈了,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糊涂了......”
妈妈?!
温婉眉心重重一跳,一身冷汗地睁开了眼,只见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美妇正对着她哀哀凄凄哭着,她脑门嗡的一下,脸上的表情既吓且惊。
她父母早在几年前的车祸双双身故,这个女人又是谁?
她喘着气,艰涩开口道:“我......不是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,一道身影就夹杂着怒火跳了出来。
“叶蓁蓁啊叶蓁蓁,你可真是给我长脸啊!”
江凯帆死死瞪着她苍白的脸,眼里喷薄欲出的怒火恨不能在她单薄的脸上烧穿几个窟窿眼儿。
“你说我当初是不是瞎了眼,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把宝全押你身上了?枉费我当年把你们母女俩从那个贫民窟里头捞出来,千方百计地培养你,你可倒好!什么不好学要学人自杀?你要真有本事,把这点力气用在拍戏上,你早红透八百年了!”
他用力啐道,末了还重重扯了下衬衫领口,力气大得把领子都给扯歪了,配上他那张被七窍生烟的脸,活像有人欠了他几个亿似的。
“凯帆呐,都是自己人,有话好好说......”
叶婉慈舔着脸打圆场,末了两眼还往门外睃了睃,示意他噤声。
江凯帆一听这话更来气,直接用力甩开她的手:“谁跟她是自己人?我不管!她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填补去,如果那些广告商,投资商要取消合约,五千万的损失,她一个子儿也甭想赖!”
叶婉慈吓得脸都白了,就这个数,够她赌上个一年半载的了。
“祖宗啊,我们母女俩上哪儿找钱赔你去啊,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!”
说着,她竟不管不顾的嚎了起来,那眼泪珠子掉的,可比刚才的多多的。
景慕尧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,摇摇头,直接呵笑出声。
温婉忍不住问道:“你笑什么?”
景慕尧愣了一下,耸了耸肩:“没什么,叶小姐的家事,我没资格枉加评论。”
又是叶小姐?
一股不详的预感像蛇一样将她缠得紧紧的,温婉要了面镜子,当她看到镜中那张清秀如水的小脸时,差点又昏了过去。
那如画的眉眼,分明是另一个女人!
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!”
她吓得手一松,镜子落在地上,铿锵碎裂。
但,没人听出她话中的含意,美妇人还以为她是吃药伤了脑子,把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:叶蓁蓁,也就是这副身子的主人,一个星期前闹自杀进了医院,洗胃脱离险境后,一直昏迷不醒,前不久医院有人跳楼,但听说命大没死,只是不小心撞坏了她所在VIP病房的玻璃墙,她又被临时换了地儿。
温婉艰难地理解着这番说辞,然后再试图一字一字的在脑海中消化,可即便如此,她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灵魂穿越的事。
这怎么可能呢?太荒诞了!小说里的情节桥段怎么可能严丝合缝的发生在她身上?
大概是看不过眼她纠结的模样,江凯帆又开骂了:“叶蓁蓁,麻烦收起你那套拙劣的演技,这儿是医院,不是片场!”
“我没有......”
“闭嘴!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就解约,至于这次事情带来的损失,你也得一分不少的赔给我!”
叶婉慈还想劝些什么。
这时,温婉胸口一阵激流涌动,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,连珠带炮地怼了回去:“想解约?可以!我前一部戏的片酬,之前健身中心的代言费,还有你先前答应给我的公司年底分红,共计八千二百万,零头就当我不要了,你先把八千万还给我!”
“这......”
江凯帆的脸立时涨成了猪肝色,他无法反驳,因为那全是真的,他更诧异的是,这个一向瓮声瓮气的丫头,几时变得这般厉害了?
“你少胡乱掰扯,说我欠了你八千万,你有证据没?”
温婉挑了挑眉:“我可还记得那出戏的片酬,是你带着我一起去谈的,可我至今一个子儿也没拿到,再不济那就报警吧,把你保险箱里的帐本拿出来一笔笔对,就什么都明白了!”
他面色铁青:“你敢威胁我?”
“不敢!如果你现在拿不出,那就当着大家的面给个时间,我直接来取发票便是,怎么样?”
江凯帆的表情难以形容,说是吞下了一百只苍蝇都不足以形容。
温婉心下更加震惊,照常理来说,这些事她根本无从知道,可不知怎地,方才她脑海中就像被放了台留声机,那些话语顺理成章的就出来了。
如果不是她占用了这副身子,她又怎会知道这一切?
她放于被下的手,紧握成拳。
叶婉慈两边都不想得罪,赶紧和起了稀泥:“蓁蓁,你可不要乱说,凯帆可是好人,他先前帮了我们这么许多,你忘了?”
温婉侧过脸,斜睨着她:“你是说他拿钱让你去赌的事吗?既然这么好,你倒是让他帮你接着还债啊,我也省得天天轧戏还钱了,弄不好还要被高利贷追债追到片场,搞得人尽皆知!”
“这……我……”
几句话就让叶婉慈吃了个瘪,她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,最后只得讪讪低下了头。
景慕尧在一旁听得饶富趣味,倒不是因这些被爆出的黑料,而是因为,眼前的这个女人,似乎和先前不一样了,看着是眉眼依旧,可内里的感觉分明是变了一个人!
特别是之前的这几句话,更是风骨尽现。
有意思!
他心下一动,刀削斧凿的面庞上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