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夜半,一条醒目的表白墙内容,悄悄冲上了校园论坛的热搜榜单。
“你好墙墙,我有一个问题已经苦恼很久了,我有两个室友,平时关系一直都挺好,其中一个甚至是我高中同班同学,但唯一一点奇怪的是,她们都一直都很想见我男朋友,现在我和我男朋友有更进一步的打算,很有可能毕业就结婚,可是她们两个现在就跟失心疯一样,拼命阻扰我的行动,甚至不允许我出寝室,墙墙,我现在应该怎么办?”
这番争议性极强的话,成功引发了底下万丈高楼的讨论。
“不是吧?
这不就是看不得你好吗?
姐妹,你实在是太傻了,你那两个室友跟你关系好,有可能就是图你男朋友啊!
要不然为什么一直说他坏话?
你就是太傻太单纯了,看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!”
“别说了!
姐妹你赶紧去和自己男朋友好好聊聊吧,趁着误会还没闹大,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机会,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的挑唆而错过真爱啊!”
“需要我帮你找导员吗?
私自把你关在寝室里面是可以报警的!”
当然,也有几条评论依旧保持了情绪和质疑:“等等,你是不是经常和你室友说你男朋友的坏话啊?
或者说你男朋友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人,要不然你室友这么做何苦呢?”
“对啊,而且你怎么样和她们两个又没关系,至于把你关在寝室里吗?
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信息没说啊?”
但这样寥寥几句的清醒发言,却迅速淹没在声讨的浪潮里。
我紧紧盯着聊天记录里那熟悉的表情包,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嘴角。
第二天中午,我在食堂里刚刚吞下一口黄焖鸡拌饭,便听见有人痛呼出声——“救命啊!
杀人了!”
寻着声音的源头探去,便看见王茜和孙玉周狼狈地匍匐在地上,面露惊恐:“他,他不是咱们学校的!
救命啊!”
而她们口中的“他”,正是站在身旁的高大男人。
皮肤黝黑,体格健壮,毛发旺盛。
从外貌上,足以看出并非国人。
有人大着胆子上前:“喂!
你是干什么的?
为什么欺负人家两个女孩儿!
而且你怎么进来的,再不说清楚,我就要去找安保把你赶出去了!”
“谁也不许把我男朋友赶出去!”
刘语气喘吁吁地从食堂的另一端跑了过来,挡在男人身前。
“他是我的男朋友,布拉德力!
这两个女人是我的室友!
你们不要同情她们两个,她们可是害死我孩子的罪人!”
提及“孩子”这两个字,布拉德力呼吸急促,情绪显然更加激动了。
他说着蹩脚的中文:“要,要不是她们两个!
我现在早就继承皇位了,你也当上皇妃了,那是我们还没有成型的儿子!
儿子!”
“都别拦着我!
你们中国不是讲究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吗?
那我就活生生地打死她们两个!
谁也不许拦!”
一拳重重落下,把王茜打的口吐白沫:“呕——”孙玉周害怕地直打寒颤,情急之下竟然在布拉德力面前跪了下来:“别!
别打我们两个了!
是她自己不小心从上铺摔了下来,根本和我们两个没关系!
而且之前我们两个只是建议她早点打掉孩子,但是从来没有强制过她去做什么!
只是告诉她要多休息,不要随便出门而已!
难道这也有错吗?”
“而且,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让自己摔下来的?
因为她根本没办法保证孩子是谁.....”她显然还想继续说下去,但已经先行被旁边的王茜捂住了嘴。
后者惊恐地摇了摇头,急得连额角的汗都流出来了:“你疯了!
别说了!
你想让我们两个真的死在这里吗?”
“嗯?
不是你们两个推了她吗?”
布拉德力孤疑地皱起眉头,正打算继续问下去时,却被刘语扯着衣角打断——“老公!
你听她们两个说话干什么?
你忘记之前我们两个刚刚在一起的时候,她们就吵着闹着要去见你的事情了吗?
这分明是嫉妒我能和你在一起!”
“况且,我已经贵为外国王妃,她们两个难道没有伺候我的义务吗?
孩子没了,难道要怪到主子的头上?
肯定是她们两个奴才的责任啊!
给我打!”
“好!”
听到确切的答复,布拉德力摩拳擦掌,继续阴笑着向前——5以防引火烧身,我趁乱先行离开。
后来,住在我隔壁的系友转告和我说,那天的食堂,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。
布拉德力的力气极大,几乎是轻轻一抬手,就能将小刘和小孙两个人同时抓起。
发起狠来,更是拳拳到肉。
他声嘶力竭着——“还我儿子!
还我皇位!
还给我,那都是我的!”
最后,终究是看不惯他作风的好心同学主动报了警,才及时将两个女孩挽救于水火之中。
但闹剧进行到现在,还远远没有收场。
孙玉周的父母是法学出身,现在听说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气的连觉都睡不好,直接连夜飞到了学校,要联合将刘语和布拉德力告上法庭,拒绝任何调解。
而刘语那边也不甘示弱,一边将自己流产的罪名全部按在了孙玉周身上,一边在表白墙和她们高中的群聊里上写起了连续剧,将王茜和孙玉周彻底营造成了抢男友的绿茶婊,被打也只是罪有应得的爽文。
一个用规章制度说事儿,一个用社会舆情打掩护,互相掐的倒是有来有回。
这下,可把导员给忙坏了。
既要调节三个人住在一个寝室的家务事儿,又要管理双方互相起诉的法律流程,愁的那是脚不沾地。
我听得津津有味,好心情地开了一包瓜子和爆米花。
“为什么刘语一直在说皇位的事情?
那个布拉德力真的是皇子吗?
现在,还有什么地方继续保留着皇权制度?”
“这个呀......其实也是众说纷纭!
有人说布拉德力的真实身份是外国的皇子,而且是非常缺子嗣的国度!
不过也有人说这完全是无稽之谈,只是哄骗刘语为她生孩子的幌子!
是真是假,还真不知道......”原来是这样。
我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。
“还真是精彩。”
6在孙玉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,学校最终予以刘语退学处置。
要知道,现在已经迈入了大学四年级的行业,退学处置,无异于回炉重造,让多少年的辛苦付出变成竹篮打水的一场空。
所有人,都以为刘语会为了保住学业而痛哭求饶。
但让我没想到的是,她不仅拒绝道歉,而且还神情得意地在导员这里留下了几封婚庆请帖。
“无知的人,就是这样好笑。”
刘语瞥见一旁的我:“哟?
好久不见了苏曼曼,你也没想到我现在能够嫁的这么好吧?
我今天正好来导员这里办理退学手续,这个婚庆请帖你也拿一份走吧。”
“和布拉德力?”
我祝福道:“新婚快乐,不过举行婚礼的那天我正好有事情,就不去参加了。”
“真是不识好歹。”
刘语冷着脸将请帖收回,骄傲地抚摸着自己那稍稍隆起的小腹,意有所指:“不愧是要考研的蠢人,连这种机会都不懂得抓住,以后我成了毛里求斯国王的妻子,那可是你这辈子最值得攀附的人脉。”
“算了算了——”她翻了个白眼:“既然导员恰好不在,那我就不待在这里和你大眼瞪小眼了,我老公还在家里等我呢,以后你要是穷的吃不上饭了,可别哭着喊着求我。”
而我只是站在一边,并不搭话。
直到刘语离开,导员回来后,我才勾起按捺不住的嘴角,轻笑出声。
“怎么了曼曼?
什么好事儿,把你乐成这样?
看来你最近的实习很顺利嘛。”
导员瞅了一眼桌上的退学文件:“刘语已经来过了?
她这孩子还真倔,我劝她劝了那么多遍,结果还是执迷不悟地要退学,害,只能说自求多福吧。”
“实习嘛,还算马马虎虎......”我将实习报告递给导员:“不过我笑,是因为想起很久以前,一个电影中的笑话。”
“那就是,毛里求斯共和国,没有国王。”
7少了刘语这个大麻烦,我只感觉到校园的空气都清新了三分。
不仅事业上蒸蒸日上,体重还掉了七八斤,多了不少明里暗里搭讪的帅哥,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。
然而,有一天正工作时,手机突然滋滋作响,电话铃声久久不曾停息。
我低头一看,是个陌生号码。
哪怕挂断了好几次,却仍旧持之不懈地打来。
心中萌生了几许好奇,我皱了皱眉,核对了好几次,也依旧记不起来这串号码自己有没有见过。
现在大家都在实习,学校的群我也退了个七七八八,这个时间段,有谁会这么迫切地找我?
我索性关掉了手机,一心一意地扑在了工作中,直到下班后才将手机重新开启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这串号码竟然还在打!
“你好,请问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?
为什么一直在打?”
“曼曼!
你终于接电话了,我是王茜!
我是你的室友王茜!”
对方语气急切:“你现在在外面租房子吗?
可以让我住一段时间吗?
我真的有急事!”
“......”我的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,细想之下只觉得荒谬和好笑:“王茜,我记得我和你的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吧,而且我都已经把你的微信删了,难道你不思考一下这是为什么?
当初你和孙玉周明里暗里的挤兑我,还在系里散布我的谣言,当初是因为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想开撕,现在你还给我装上了?
别给脸不要脸!”
“我......我错了还不行吗?
你就当做是我当初懵懂无知,您大人有大量好不好?”
王茜的语气里充斥着害怕:“刘语已经退学了,孙玉周家境好,也转了走读和我断了联系,我现在真的好害怕!
我就是个普通家庭,当初只是为了不被她们两个霸凌,所以才忍辱负重地加入的,我没有你这么有勇气......我只是个普通人,如果我不讨厌你,那么我就会被她们两个讨厌的......他们一个家里有钱,一个家里有势,高中又是那么好的闺蜜,我能怎么办?
我只能谨小慎微地活着,努力地附和着她们,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不合群!”
我没好气道:“你倒也不必在这里和我诉说你的不易,现在刘宇和孙玉周都已经离开了,照理说,你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,那你现在哭着喊着要和我住在一起是干什么?”
“因为,因为......”提及原因,王茜哽咽的声音更大了。
她犹豫再三,还是选择说了出来:“因为......当初我没抵住诱惑,因为生活费紧缺,所以就去求着刘语参加了那个男女禁欲主义实验,后来她和布拉德力在一起之后就不做这个实验了,最后就只留我一个人了,前一阵我发现自己手臂上长了一些红疹子,以为是皮肤病就去医院简单看了一下,结果,结果......检查的结果,竟然是我得了绝症!”
绝症?
我猛地一吸气,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“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?
我现在根本就不敢住在这个寝室,因为怕继续住在这里,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,可是我家里本来就穷,根本就租不起外面的房子,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?
或者,或者你借我一点钱行不行?
我的名声早就被刘语给毁了,现在谁也不肯借我钱去度过这个难关,你就当做是行行好,好不好?”
“抱歉,你的遭遇我很同情,不过这个忙我帮不了。”
听到这个惊天消息,我的手也紧跟着发抖,一边在网上极速下单了试纸,一边努力镇定心神:“我也是普通家庭,而且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,不该由我来为你的后果买单。”
“曼曼!
你,你别这么狠心!”
王茜的呼吸大口起伏起来,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地抓住了一颗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:“对了!
你说过自己要考研对不对?
要是这次你不帮我,信不信等你考上研了,我就立刻去你的学校散播你有病的谣言!
大不了,咱们鱼死网破!”
呵。
心中最后一抹怜悯,也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消散的无影无踪。
当初嘴上说要考研,不过是申请外出走读,用以搪塞导员的借口。
而现在,竟然歪打正着地变成了别人的“把柄”。
我气定神闲,冷笑出声:“好啊,我随时奉陪——”见我不吃这一套,王茜立刻急了,还想再出声挽留。
但还没等她想出其他的灵丹妙剂,就已经被我率先挂断了电话,并将号码永久拉到了黑名单里。
当晚,我盯着手机,呆愣了好久好久。
果然啊。
不善良的人,根本就不值得别人的任何同情。
8纸结果出来后,为了给身上多一层保险,我又特意抽空去了趟医院,进行了全方面的检查。
但好在,检查结果并无任何不妥。
除了有点小感冒之外,其余指数一切正常。
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。
王茜被我拒绝后,又到处求助了大学同学,但大家是大学生又不是大傻子,自然不会上她的当。
借了一圈,不仅钱没借到,反而还遭到了好一顿奚落。
走投无路之下,她似乎走上了“歪路”,逐渐消失在了校园生活之中。
据说,有人亲眼看到凌晨时王茜穿着性感地站在桥下。
又有人说,王茜冲动之下办了很多贷款,最后赖账不还,活生生被打断了一条腿,下场极为凄惨。
关于王茜的传言,众说纷纭。
但无一例外,大家所猜测的都不是什么好下场。
“曼曼,你确定自己想申请去外地分店就职?”
店长有些诧异:“按道理来说,这里总店的条件才是最好的,离你的大学也近,为什么想申请去分店工作呢?”
为了谨慎。
染上艾滋病的王茜虽然已是穷途末路,但我担心不知什么时候,就会如暗沟中的老鼠一般,窜出来咬人。
活命为上,还是尽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。
道理虽如此,但面对领导,肯定不能实话实说。
我微微低头:“我很幸运,还没毕业就遇到了您,我心里清楚,这段日子里您对我多有照拂,曼曼感激不尽,所以想通过自己的努力,把公司变得越来越好。”
“分店的地理位置和福祉待遇虽然不如这里,但归根究底也是公司的一部分,我想试试......从您这里学到很多知识的我,能不能从学生真正成长为一个大人?”
“这......”店长有些感慨:“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,我果然没看错你。”
“好,我批准了,另外,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,我直接让你去当分公司的小组长,到时候做的不好,可别回来向我报告!”
“真的?!”
这对于我来说,无异于是意外之喜。
我激动地抱上这个和蔼的中年女人,开心地蹭了蹭:“好嘞!
保证完成任务!”
9事情开展的意外的顺利,就连大学毕业典礼,我都以工作作为借口没有参考。
这也成为了我人生中,最为后怕和庆幸的一件事情。
因为在拍毕业照时,王茜一把举起了藏在衣服下的匕首,一路小跑,狠狠刺向了毫无防备的孙玉周。
当场,血光四溅,鲜血横流。
“都是因为你!
都是因为你和刘语,我怕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!
你们两个不是有钱有权吗?
那又怎样?
那不照样是人吗?
那不是照样怕被人捅吗!
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在周围同学的合力协作下,已然得逞而精神癫狂的王茜很快被大家压制了下来,扭送去了警察局。
但孙玉周鲜红而又年轻的生命,却永远不幸地在那天永远地定格。
我放下手头的文件,心头感慨良多。
算了。
凡事,有因便有果。
因果如何,理应都由自己承担。
10五年后的一个正午,一则国际新闻悄悄登上热搜。
“爆!
五年前外国男子欺骗中国女子,自称为毛里求斯国王,实则将她带回了印度!
两人同居诞下一子后才发现女子感染了传染病,男子不顾往日情分,残忍将她杀害!
现女子父母跨国提起公诉,男子却下落不明,请大家看到他的照片,立刻提供有关线索!”
“在这里也请大家注意,请千万不要相信所谓的男女禁欲主义实验,经调查查明,此组织假借开放实验之名,实则进行犯罪,如果您身边有这样的组织,请尽快拨打下方电话......”再往下拉,便能看见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。
布拉德力。
时隔多年,再一次听到关于他和刘语的近况,竟然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。
“苏总?”
助理在我电脑桌面前摆了摆手:“怎么了苏总?
不是说要查资料吗,怎么突然一动不动了?”
“啊......抱歉,一不小心走了神。”
我赶紧收回心神,将今天开会要用到的资料整理好后递给助理:“你去通知大家一下,今天的会议提早三个小时开始,今天天气不错,就不让大家加班了,这样大家开完会之后,就可以没有负担地出去玩了。”
“好耶!”
助理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年轻,浑身还散发着独属于青春的活力:“虽然有加班费,但是谁想加班呢?
老板万岁!”
“那我现在就去通知!”
伴随着外面欢呼声四起,我的目光逐渐转向了飘着落叶的窗外。
不知不觉间,夏天已然过去,迎来初秋。
那些曾经的暗潮汹涌,也伴随着时光荏苒,悄然渡过。
面对危险人物,我或许无法揣测她们的意图和行为,只能用最直白的远离来明哲保身。
有人或许会嘲笑我的愚蠢,看不起我的怯懦。
但我只想说,那只是每个人选择自保的方式不同。
活下去且活的精彩,才是属于生命终章的暗自较量。
我勾起嘴角,舒服地伸了个懒腰。
不好意思。
这一局,是我赢了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