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回神:“对,按第一顺序分配,先配偶、子女,最后才是父母。”
我奶气的哆嗦,张嘴就指使大伯教训我和妈妈一顿。
我拉了我妈就跑。
医院门口,妈妈停了下来:“你奶怎么办?”
“这不是大伯和小姑来了吗。”
想了想,我继续说:“妈,爸爸死亡那天,安安也受很大的惊吓,这三个月你只顾着奶奶,没看到宝贝儿子夜夜噩梦?
您到底是爱弟弟呢,还是拿他当工具,在奶奶跟前争宠?”
我妈面色苍白,抱着双臂,一个人前面走的飞快。
“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,我这三个月一直低头忙碌,就是不想去想,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一点点好。”
我没理她,路上买了安安最喜欢吃的肯德基,这是我答应弟弟的。
他才7岁,妈妈为了照顾奶奶,一次又一次将他丢在家里,让我请假,让我跑医院替班,结果我的工作也丢了。
庆幸的是,我不完全依赖工资活着。
看见我抱着一个全家桶,我妈又忍不住唠叨:“你一个女孩子,怎么这么嘴馋,工作都没了,就不能省着点花。”
“安安喜欢吃,我知道不健康,可不管是我,还是你,有时间给他做吗?”
我妈闹了个大花脸,羞愧的一路低着头再也不说话。
进了家门,安安一把向我扑了过来:“姐姐,牛!
说话算数。”
我妈跟在身后嫉妒的红了眼,她掩饰一般合拢张开的双臂:“天气挺热哈,妈妈从冰箱里给你和姐姐拿一瓶冰水。”
安安牵着我的手回头:“太好了,安安就喝一小口,剩下的都给妈妈和姐姐。”
妈妈厨房做饭时,安安举着一块鸡翅,死活要塞她嘴里。
后来,我听到厨房里传来啜泣声。
我妈一个人蹲在地上,抱着双膝,见我进来,泪眼婆娑:“安安呢?看动画片呢。”
“生下你弟弟后,我就不上班了,一直都向你爸伸手要钱,妈妈相信你能看出来,你爸他是一个很孝顺的人,这个家里,如果排个序列,必然是你奶奶第一,安安第二,你爸爸第三……”我点点头:“我老末,妈妈倒数第二。”
“可这有什么?
你又不依附奶奶活着,爸爸孝顺没错,他愿意以身相救是他的选择,可妈妈,你除了是妻子、媳妇,还是妈妈,更是你自己。”
“你给家里人排了序,可有把自己放在心上。”
“我们关起门来,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?”
我妈猛然抬头:“能吗?”
“妈,你记得爸爸死后,我说的第一句话吗?”
我妈皱着眉头想了好久,“你说你来撑起这个家,可你怎么撑?
靠你爸那点赔偿金?
你奶和你大伯、小姑都盯着呢,他们肯定不愿意撒手,律法是律法,人心从来难以满足。”
我摇摇手指:“不,没有爸爸的赔偿金,我们也不会过的太差,这些年你和爸爸虽然拿走了我的工资,可你不知道,我还有别的收入,我不会告诉你有多少。”
“妈妈,苹果可以做你的底气,但还需你挺直腰杆,否则谁都想踩咱们两脚!”
我妈神色渐渐坚定起来。
这时,大伯打来电话,说话的人却是奶奶。
“你死哪儿去了?
你大哥和妹妹有事情要忙,赶紧来医院!”
我妈张嘴刚要答应,见我一直盯着她,于是捂着话筒,咳嗽了两声:“安安还小,受了惊吓,我得在家照顾他,妈你躺医院三个月,我衣不解带照顾你,现在也该轮到你亲儿子、亲女儿了。”
我妈挂断电话,长呼一口气,突然喊了句:“yeah。”
晚上,我哄安安睡觉,我妈也累的早早躺在床上,才打开笔记本,门被人砸的哐哐响。
大伯站在门口:“赶紧叫你妈起床去医院,大家都忙就她不上班,她不照顾老人谁照顾。”
我堵在门口:“大伯,你这话说错了吧,妈妈不上班是因为弟弟还小,我记得大妈好像在家也闲着,怎么,她不是奶奶的媳妇?”
大伯习惯性伸手打人,我闪了闪,指了指门口、影壁上的摄像头。
“自从爸爸去世,家里没个男人,我担心有贼惦记,于是安了几个摄像头,大伯,奶奶也快出院了,不如你让大伯母去医院伺候两天,还能赚点孝心和名声。”
“你大伯母走了,谁伺候我吃喝!”
我笑笑,继续阴阳怪气:“多大点事,我妈去医院,不还给弟弟做饭,我大伯母不会做不到吧,做人媳妇,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,可不合格哦。”
大伯气哼哼走了,临走前撂下狠话:“我弟的钱,你妈甭想独吞!”
关上门,我妈轻轻喊:“苹果。”
等我走过去,她说了句:“谢谢!
我明白,她想到了一些往事。
以往过年,王家都是轮流坐庄,一年一家一次请老王家人集体吃顿饭,而这个时候,只有亲手做的饭,才能彰显诚意。
妈妈说,她新媳妇第一年,本该是去别人家吃饭,可奶奶说,爸爸已经成家,也该轮一次了。
于是,在妈妈和爸爸新婚的第一年,妈妈亲自掌勺,忙的热火朝天,好不容易整治出一桌子饭,结果被一家人挑剔。
“这是土豆丝?
咱就没见过这么宽这么厚的条!”
“喷!
新媳妇这是舍不得菜吧,放这么多盐,怕是不想我们明年再来。
“弟妹这也太娇贵了,做人媳妇,做饭本份事,做不好,不合格!”
妈妈说,爸爸没有替她说一句话,只说,这是老王家习俗,要妈妈没事多下下厨,练练手艺。
于是,这第一次,妈妈没有立起来。
第二次,便是我的出生,奶奶天天念叨孙子,结果是个丫头片子,妈妈失望之余,不免对我多了抱怨。
再后来,直到我上了高中,妈妈才怀了安安。
这些年,妈妈抬不起头,爸爸不站她,于是她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,全部释放在我身上。
今天,我当着她的面,阴阳大伯母,她可能觉得,我是为了她。
“苹果,你有钱的事,对谁都不要说,连安安也不能,小孩子没轻重,不懂什么能说,什么不能说,被人套了话,就麻烦了。”
这是妈妈第一次为我着想,可能更多担心,奶奶以此为要挟,要她拿出爸爸的赔偿金吧。
在这个重男轻女的老王家,这么多年,被爸爸妈妈搜刮了全部的工资,我能不懂这个?
要不是为了让妈妈挺直腰杆,我都没想提。
这时,小姑发来信息:大嫂,你什么时候来医院,我家里一摊子事呢,你赶紧来,我先回家了。
我妈抱着手机就要回复,想了想又放下。
“我累劈了,没看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