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堂上还是争吵不休。不过,姑娘们的话倒是给县太爷指明了方向。
“这位公子喝了许多酒,可是这位公子却是滴酒未沾,还说他姐姐不许他来青楼呢!”
姑娘们的话一出,原本还盛气凌人的二虎子娘顿时蔫儿了下去,还伸手拧着二虎子的耳朵。
“既然事实确凿,二郎滴酒未沾,这钱自然也用不着他付。退堂!”
事情有了结果,街坊邻居们全都散去。暮岁这才有了机会跑进了大堂。
丽娘见她来了,说道:“不是让你看着店吗?”
“客人们都走了。但是我有记账的,怕是要问他们要银子......”
丽娘叹了一口气,这些人的德行她还不知道吗?“二郎没事就好,咱们回去吧。”
“谁在外面!”捕快突然大喊了一声,冲了出去。
紧接着,屋顶上传来了瓦片移动的声响。大家都躲在大堂不敢出去,门口飘下来一片白花花的“纸”,而后暮岁便看到捕快和捕快们追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出去了。
暮岁盯着他的下摆,却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一个。
人跑远了,师爷跑到门外将那片“纸”给捡了起来。可他刚拿起来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,那“纸”也重新落在了地上。
大家都好奇地走过去瞧,暮岁便看到那“纸”上写着“正冬”二字。她也吓得白了脸色,可又不敢做声。
别的人不明所以,不知道师爷为什么会被一片“纸”吓成这样。县太爷也是变了脸色,却还是哆嗦着伸手将那片“纸”给捡了起来。
“没什么事情,你们都赶紧回去吧。别在这儿待了。”
普通老百姓自然不愿意在县衙多待,很快就走了。
师爷已经站了起来,哆哆嗦嗦地说道:“这......这是尸体上的刺青啊......那刚才那个......刚才那个会是凶手吗?”
“若是凶手,为何不在杀人的时候就将刺青剥去?”
师爷显然已经被吓懵了,答不上话。县太爷赶紧将这片人皮交给了一个捕快,让他给仵作送过去。
丽娘带着二郎回了客栈,赶紧让厨房给他煮了柚子水喝,好去去晦气。
就他们去县衙的功夫,厨房已经将碗筷都拿去洗了,暮岁就勤快地开始擦桌子。
丽娘又念叨了二郎好久,然后拿着暮岁记的账对了一遍,便出门去了。
“就那帮人,过了夜就不认账了,我得现在就把银子要回来。岁岁,你好好看着二郎,不许他再乱跑了。”
暮岁看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,跑到了门边说道:“吃过晚饭再去吧。”
“不了,好多家呢。每家扯皮一会儿,指不定什么时候。你们自己吃,不必管我了。”
丽娘说完就走了,还拎了一盏风灯。
暮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想着她这几年应当十分不容易的。
天色渐渐黑了下来,吃过了晚饭的暮岁和二郎就在大堂里面坐着等丽娘回来。厨房里的那些帮工都是本地人,晚饭的碗筷收拾好了之后全都回家去了。
暮岁和二郎等了很久,丽娘都还没有回来。二郎已经不止一次地向暮岁询问了,暮岁一直告诉他丽娘马上就会回来了。
二郎等的烦躁了起来,暮岁也觉得实在是等的太久了,便让二郎先回去睡觉。二郎走后,暮岁拿了一盏风灯,关上了店门,独自去寻丽娘去了。
此时已经接近下半夜了,路上黑漆漆的,也没有什么人。丽娘纵然是要银子,也不该要到这个时辰。
来归来客栈吃饭的大多都住在一片的巷子里,暮岁就朝那个方向去,希望可以在路上遇到丽娘。
可是,她才走了一条街,就听见前面有打斗的声音,还有一个姑娘的声音:“季秋,你怕不是疯了?宫主是让我们找出叛徒,你乱杀人做什么?你说,之前那个在码头被发现的,是不是也是你杀的?”
而后,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。“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,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有什么话,你到阎王爷那儿问吧!”
暮岁的脚步停下,她能看到前面打斗的人影了,还看到有个女人躺在地上,旁边是一盏灭了的风灯,和暮岁手上的一模一样。
她站的有些近了,再加上手里面还亮着的灯,打斗的一男一女立刻就发现了她。那个男人找准机会就跑了,那个姑娘倒是没走,弯腰扶起了躺在地上的女人,朝暮岁说道:“你是来找她的吧?她受伤了,你赶紧过来帮忙。”
暮岁有些迟疑地走上前去,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姑娘,也不知道刚才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会折返回来。不过,这地上躺着的人的确是丽娘。
那个姑娘把手上的兵器收了起来,暮岁这才加快了自己的脚步。
丽娘的身上有血迹,看起来流了不少的血。暮岁和那个姑娘一起扛着她去了一家医馆。医女在告诉她们只是皮外伤,而后在里面替丽娘包扎伤口。
那个姑娘和暮岁一起在外面等着,那个姑娘突然问道:“你都不好奇她是怎么受伤的吗?”
暮岁回过了神,然后说道:“多谢姑娘相救。我想我们老板娘应该是遇到强盗了吧。”
“嗯......你这么说也不算错。”
这时候,外头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,看起来来人不少。而后,便有几个捕快进了医馆,头一个便是白日里面怀疑过暮岁的那一个。
捕快们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,而后便往柜台走去。
“是谁报的案?”
“是我。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走了出来,“我那弟子说是刀伤,不寻常的很,我这就立刻报官了。是这两个丫头送来的人。”
捕快们又把目光投向了暮岁和那个姑娘。捕快走了过来,看着暮岁,说道:“岁岁姑娘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暮岁的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。好在她刚来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,换了自己的名字,只是也没起什么好名字,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旁边的这位给猜出来。
果不其然,旁边的那个姑娘对暮岁说道:“你这名字和我的一个师妹一样,她叫暮岁。若是有机会,我给你们两个引荐一下。”
暮岁只是点了点头,想着她说的如此坦然,应当是没有猜出来。
捕快看向了那个姑娘,问道:“姑娘面生的紧,不知如何称呼啊?”
“我叫麦月,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暮岁忍不住看了麦月一眼,她是这样的潮气蓬勃,可一点儿也不像是从他们那种地方出来的人。捕快似乎也觉得麦月十分坦荡,便说道:“我叫顾宁,接到报案。希望两位姑娘可以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“我......”麦月才开口,就被顾宁给阻止了。他看向了暮岁,说道:“你先说吧。”
暮岁瞧了他一眼,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。“今天傍晚的时候,老板娘带着二郎去了县衙。不少食客都看热闹去了,没有结银子。所以回到客栈之后,老板娘就去讨银子去了。我和二郎在客栈等了很久,老板娘都没有回来,所以我就去找她。结果就在路上遇上了老板娘和这位姑娘。”
这事儿的确和暮岁没有关系,二郎和麦月都是人证,暮岁不怕被查。
顾宁又看向了麦月,麦月这时才说道:“我在路上看到有个人拿着刀划伤了那个老板娘,我就上去把人给打跑了!之后,这位姑娘就来了。”
“哦?”顾宁一下子就将怀疑的对象转到了麦月的身上,“没想到姑娘竟然是江湖中人啊。只是不知姑娘三更半夜的在外面游走,是为了什么呢?”
“我......我是刚进城的,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呢!真没想到,一进城就遇上了这种事儿!”
别说是顾宁了,就连暮岁都听出了她在撒谎。
宁远城的城门天一黑将落了锁,她根本进不来。当然了,她也能说自己是翻墙进来的,可是这在县衙这边也是过不了关的。
暮岁还等着顾宁把麦月抓起来呢,没想到顾宁竟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,还说道:“最近宁远城的确是不太平,姑娘虽然身怀武艺,但是还是要小心,以后天黑了,就不要出门了。”
麦月见自己忽悠过去了,自然很高兴。可顾宁又问道:“姑娘可还记得贼人的长相?”
麦月摇了摇头:“黑灯瞎火的,看不清啊。”
顾宁还想再问,而这时候,医女出来了,说是丽娘已经醒了。
暮岁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。
丽娘只是受了皮外伤,包扎之后便走了出来。顾宁向她询问案发的情况,她的说辞和暮岁是对的上的。
“可是有好几家都不肯给银子,我就和他们磨时辰,不许他们关门睡觉,这才将银子要了回来。没想到,竟然都到了后半夜。我回去的路上,突然有个男人冒了出来,说什么‘花月,受死吧!’我想着他必然是找错了人,可是他已经拿刀砍过来了。我就把风灯扔了过去,跑了。可惜啊,他马上就追了上来。要不是有麦月姑娘,我只怕就要命丧黄泉了!”
丽娘伸手握住了麦月的手,眼里全是感激。
“那你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?”
“记得记得!”丽娘急忙说道,“长得尖嘴猴腮的,身量不高,很是瘦小。”
随行的捕快记了下来,可是,这样的描述的确也有些宽泛了。
“还有没有更具体的描述?比如他有什么特征?”
丽娘又想了想,而后摇了摇头。“事发突然,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!”
“没事,你想起来了再告诉我们。我们先送你们回客栈吧。”
丽娘又拉住了麦月的手,说道:“麦月姑娘,我刚才在里面听见你是刚进城吧?我家里就是开客栈的。你救了我的性命,我自当好好报答你。不如,你就去我家住吧!正好什么可以一起回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