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瞧着所有人都一面倒的偏向苏星回,灵玺踉踉跄跄地走到苏星回身边,一边走还一边咳,看起来可怜又柔弱。
她那双哀婉的眸子望向苏星回,凄楚问道:“二姐这么说,就没想过村里人以后会怎么看二房?”
苏星回抿抿唇,目露倔强,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。”
言外之意,村里人怎么看你们二房,跟我有什么关系?
灵玺被她这话打击得肩膀一颤,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,“二姐,爹娘从小让我与你亲近,就算每次你都会害我生病,我也从没怪过你,现在知道你不是爹娘亲生的,我更没资格怪你,可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这么说爹娘?”
王桂秋生了两个儿子,在苏家一向横着走,她从来瞧不起二房,尤其看苏灵玺不顺眼。
要不是这个赔钱货成天生病,二房两口子那么勤快,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攒不下?他们攒不下钱,星辰和星宇以后娶媳妇怎么办?
平日于莲那泼妇把苏灵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,谁都不让碰,这下可叫她逮着机会了。
只见她硕大的牛眼一瞪,摆出长辈姿态,“三丫怎么跟你姐说话呢?你爹娘虐待回回,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,怕被人说早干什么去了!”
“你说谁是扫把星?!”于莲气得跳脚,扑过来就要挠她。
王桂秋心里有些怂,但瞥了眼老太太顿时有了底气,“说的就是你们家苏灵玺,病病歪歪地活到现在,说不定就是沾了回回的福气!”
眼看两人就要撕扯起来,灵玺却跪到苏长河面前,“爹,小玺不怕别人戳脊梁骨,也不怕他们说我是扫把星,可小玺知道您不是姐说的那种人……”
原剧情中二房之所以让全村人诟病了那么多年,就是因为苏长河还顾念着父女情分,宁可背负骂名,也不想说出实情让苏星回难堪。
灵玺这么说,就是要彻底断绝他最后的念想,让他早点认识到女主的狼心狗肺——她绝对不会因为他的仁慈而感激二房,只会反咬一口。
看着女儿蓬头垢面喉咙嘶哑,哭得快要背过气去,苏长河心疼极了。
他本想着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起,既然回回想走那就成全她,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直无愧于心,乡里乡亲也都知道他是啥样的人,等这件事过去就好了。
可他没想到,村里人竟然是这么看小玺的,说她是扫把星说她沾了回回的福气才能活下去。
他的小玺明明那么听话懂事,连发烧都不哭不闹,还要劝他和莲儿别担心别骂姐姐,要是这些话坐实了,那以后大家该咋看小玺?小玺又该咋做人!
看着眼前这场闹剧,他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长河,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苏善仁对他还保留着一丝善意的期待。
苏长河没有说话,只是站起身来步履缓慢地回了屋子,仔细看,还能看出他左腿有些不利索。
看热闹的都面面相觑,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离开,难道是没脸见人了?
但很快,大家就看到他又回到堂屋,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拿着个有些年头的皮套笔记本。
他走到苏星回面前,声音里满是疲惫:“回回,你确实不是我和莲儿亲生的,你的亲爹姓孟,叫孟子焦。”
苏星回不明显地扬起嘴角,来了,终于来了,她的美好生活终于要来了!
其他人也都露出了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,看苏家二房的眼神分外鄙夷。
不在乎别人怎么想,苏长河径自把跪着的灵玺抱到腿上,继续说:“我和老孟是在县运输队认识的,他一个人抱着孩子来到汲远县,经常拿工业票跟我换精细粮食,一来二去的我们就成了朋友。”
听到这些,苏星回不屑地笑了笑。
想打感情牌?真当她是13岁的小孩子?虐待她这么多年,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苏家二房的!
看她眼睛里满是怨怼,苏长河彻底寒了心,哑着嗓子说出当年的事。
孟子焦花钱大手大脚,从老家带过来的钱票很快就不够用了,听说元丰村后山早些年是地主家的宅基地,就想去碰运气找些值钱的东西换粮,还非拉着苏长河让他带路。
可惜天公不作美,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,大到路都看不清,他一脚踩空跌进山坳,还把伸手拉他的苏长河也拖进了山坳里。
第二天救出来时,孟子焦尸体都僵了,苏长河的左腿也因为拖太久而落下了瘸病。
“你胡说!”苏星回瞪大眼,不敢相信地摇头,“之前你跟娘说的明明是我爹救了你!”
再狼心狗肺也是从小养大的,于莲怎能看不出她只是在逞强?
她抱过闺女对着苏长河冷哼,“瞧瞧你瞒我这么多年都要留下的祸害!”
十多年时间,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了,她并不怨苏长河为了留下这孩子而骗她,只是心疼他,心疼他们一家三口的好心都喂了白眼狼!
苏长河也仿佛现在才真正看清这个大女儿,心里钝钝地疼。
就算不是亲生的,他也抱过亲过疼过,人心都是肉长的,哪能不难受?
他举起笔记本,“这是老孟留下的,本来打算你嫁人再给你的,既然你想好了要离开二房,那就提前还给你。”
顿了顿,他又补充道:“当初要不是我拉他一把,他连写遗言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颤着手接过,苏星回直接翻到最后一页,看得眼睛通红。
不是委屈的,而是气的,是羞的!
本子被雨淋过,有些字看不清,但连蒙带猜也能看懂事情的经过。
孟子焦还特意表达了对苏长河的感激,无论从潇洒的字迹还是精炼的行文,都绝不是小学毕业的苏长河能伪造出来的。
苏长河说的,只能是实情。
苏星回目眦欲裂,她处心积虑要逃离的吸她血虐待她的苏家二房,竟然是她和她爹的恩人,怎么可能?!
看着她濒临崩溃的表情,王桂秋就算不识字也猜出谁真谁假,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。
她都能看出来,其他人又不是瞎的,自然也能看出来。
—“嚯!敢情姓孟的害长河瘸了腿丢了工作,他还帮人家养孩子?有这么好心?”
—“长河和于莲本来就是厚道人,要我说,这样的坏心肝谁乐意养?吃二房的喝二房的,还闹出这么多事!”
—“春生你以后给我离苏二丫远点听见没,养不熟的白眼狼,吃人不吐骨头!”
—“长得妖妖的,一看就不是好东西!我早就说长河咋能生出这样多心眼的娃,果然不是亲生的!”
—“糟心烂肝的,呸!”
苏善仁更是走到苏星回面前,“二丫头,人要知道感恩呐!”
在他看来,事情闹成这样,还不都是苏家二丫自己作的。
说什么父母虐待她,怀兴村哪家的孩子没挨过打?也没见别人家孩子因为打两下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!
面对这样的议论,苏星回无地自容,心里恨极了苏长河。
为什么要当面说出这些让她难做?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吗?竟然一点情分都不讲,果然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!
显然她忘了,最先不顾情分的,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