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现在知道讲良心了,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嫌弃过桐花吗?”
沈书仪知道我的死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,有一点豁出去的意味,“卢恭辰,这个家里,最没有良心的人不是你吗?
她在家里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赡养母亲,你却嫌弃她,说她是包办婚姻,是旧时代的产物。”
“不是你口口声声让她去死的吗?”
“是,我是不好,我想着要堂堂正正嫁给你,我想着要把她逼走,但是不是你给我机会,我能做到吗?”
“怎么,现在想让我和小宝来做替罪羊,好减轻你内心的负疚感?”
说到这里,沈书仪的脸上露出一种可怖的得意。
“可是你往后的日日夜夜,想着这样一个为你付出了半生的女人,最后却被一张破席丢进了乱葬岗,被野狗和乌鸦分食殆尽,你不会觉得痛苦和害怕吗?”
“滚!”
卢恭辰面色发紫,用手指着大门,叫她赶紧离开。
沈书仪冷冷一笑,连行李箱都没拿,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卢家的大门。
院子里的落叶已经好几层了。
张妈叹着气带走了小宝。
婆婆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,眼看着就是这几个月的光景。
整个卢家,笼罩在一股阴影当中。
从西洋回来后,头一次,卢恭辰走进了我的房间。
我也很久没有进来过了。
窗边的桌上还摆着我来不及收起来的纸。
他抚摸着,喃喃道:“你竟然识字。”
我读过几本书,虽然不多。
会写字,只是卢恭辰从来没看过。
他看着纸上的那一句出了神。
“桐花万里路,连朝语不息。”
过往的每一天,他说起我的名字,都带着一种嘲讽和轻视。
“你们这些乡下姑娘,取名字动不动就是什么花什么美的,真是俗,大俗特俗。”
我多次想解释,我爹取名是有出处的。
我爹想要我做那绵延万里的桐花,想要我日后嫁了人,和丈夫有说不完的话。
但每次我刚要开口,他就会冷哼一声。
“好了我要看书了,你别在这里杵着了,去干活吧。”
如今他看着我写过的字,大概也是后悔的。
他说过那么多伤我的话。
说我俗,是最多的。
他看见我的桌上摆着茶壶。
才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喝过茶了。
想要喝一口,却发现茶壶里的已经生了霉,喝不得了。
可是沈书仪是洋派人,是不喝茶的。
起码不喝中国的茶。
她喝伯爵茶,喝咖啡。
因为这,她曾经多次阴阳怪气。
“我泡的茶不好,毕竟我也不是桐花那种专门干活的乡下人啊。”
卢恭辰心里的忽然大喊着掀翻了桌子。
那壶茶水也洒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