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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出生在东北农村,出马已经有些年头了,也就是俗称的出马仙。关于出马仙,相信很多人有所了解,但不是这行里的人,懂的应该不多。
主角:胡妈吴小凡 更新:2023-04-12 23:5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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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胡妈吴小凡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我在东北立堂口全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胡妈吴小凡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我出生在东北农村,出马已经有些年头了,也就是俗称的出马仙。关于出马仙,相信很多人有所了解,但不是这行里的人,懂的应该不多。
第1章 三灾八难
我出生在东北农村,出马已经有些年头了,也就是俗称的出马仙。
关于出马仙,相信很多人有所了解,但不是这行里的人,懂的应该不多。
前几天朋友来电话,说潮汕那边有个兄弟中了邪,瘫在家一年多了,一条腿完全没知觉,想请我过去看看,甭管能不能解决,先拿酬金两万,另包路费食宿。
我犹豫了两天,实在是不想再去承担那些因果,加上懒得动,于是拒了。
干我们这行的,一生要给人担很多业障因果。
有个说法,说是担的业多了,到头来自己无法抽身,也不能轮回,只好修鬼仙,抓弟马,重复一代又一代。
我实在是不想那么干,也很怕自己真的无法轮回。
恰好师父跟我说,她很想把一些关于出马仙的故事记录下来,我想了想,觉得这倒也是个好事。
在我前半生的三十多年里,去过很多地方,见过很多人,也发生过很多故事,如果写出来,应该会有人看。
但出马仙的事不能全说出来,说多了要被老仙警告,甚至惩罚。
据我所知,先前有几个写真实出马仙的,后来都不敢写了,甚至有的人大病一场,差点死了。
所以写这个,非行里人最好别碰,除非你基础知识靠百度,其他靠瞎编。
就像很多人都知道一点出马仙的行话,比如烟叫草卷,酒叫哈拉气。
但实际上烟也分好几种,香烟才是草卷,卷烟叫片子或者兰花,烟袋叫兰花草杠或者乌木杆子。
酒也不光叫哈拉气,还叫红粮细水。
烧鸡叫小凤凰,鸡蛋叫圆圆或者凤凰蛋,馒头叫雪花飘,虾叫弯弯腰。
香炉叫宝鼎或者红花宝碗,堂单叫红罗宝帐。
钱不能叫钱,得叫国宝流通……
先不扯远了,就从我的小时候说起吧。
这行里的人,似乎大多从小体弱易病,多灾多难。
我也一样,因为体质弱,总是病恹恹的,常年都往医院跑。
很多时候就算去了医院,也检查不出来什么,莫名其妙就好了,但回家还会犯病。
用一句话形容就是:到医院就好,回家还犯。
为这,家里人给我取名吴小凡,就是希望我一生平凡,安安稳稳。
而且我还经常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。
记得小时候住在姥姥家的祖屋,一次下午在家,天刚黑下来,我就看到一个长头发穿红旗袍的女人,坐在梳妆台的位置,背对着我在梳头。
接连几天都是这样,我就问大人那是谁,姥姥一听脸色就变了,说过去祖辈有个姨太太就是穿红旗袍上吊死的。
后来家里特意请人烧纸净宅,折腾了好几天,从那之后我就再也看不见她了。
因为我总是这样,姥爷就找了一个大神,人家说我八字太轻,压不住魂,所以我这魂魄时常会不在身上,导致我经常生病,还会看见“那些东西”。
那时候东北的大神并不多,大多都在偏僻的农村,不像现在城市里这么泛滥,随便上街划拉一圈都能碰上几个顶香的。
顶香的就是出马弟子的意思,又叫弟马,是行话。
而出马弟子在一般人的称呼里,就是出马仙,民间俗称为大神。
大家也别以为身上有仙家就可以立堂口出马,按规矩得四梁八柱齐备才行,这是立堂的根本,少一样都不能叫堂口。
还有人把保家仙错立成了堂口,非但起不到保家的作用,反而惹很多麻烦。
再讲一个常识,很多人都以为东北大仙就是胡黄白柳灰,其实并不是这样。
真正的出马仙供奉的是胡黄常蟒四大家族,再加上鬼仙清风,也叫五路人马,其中常蟒蛇统称为柳仙。
至于白仙和灰仙,实际上数量很少,那是外五行里的,又叫五行花教,有的地方还叫花三仙。
不过,现在的出马弟子都不愿意接受大神这个称呼,他们更喜欢称自己是萨满传人。
以前民间的大神其实很少,但是道行却不一般,远非现在的大神能比。
现在很多地方的仙家,其实还没修到能出马立堂的境界,说白了道行还不够,就急着下山抓弟马顶香,人和仙火候都欠着,自然办不了什么大事。
但在以前的时候,那些大神基本都是祖上有香根,传到自己这一代,算是老堂人马老堂营,都是有老招牌的,但凡应了的事都做办到,否则就是自己砸招牌。
我曾听说,过去的大神之间经常会盘道,也就是斗法,拿烧红的烙铁用舌头舔,道行高的舔了啥事没有,道行差点的直接就怂了。
还有的会用烧红的铁条,叫捋柳条,用手上去捋,也是谁牛逼谁赢,要是本事不够的大神,上去捋一下,一只手当场就报废了。
当然这种盘道的方式现在极少见,几乎没人敢干。
大神看病有两种,按堂口来说,一种是文堂,一种是武堂。
文堂看病的大神,跟正常人基本差不多,只是仙家上身之后,偶尔会有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,但是不吓人。
武堂就了不得了,民间俗称的跳大神,基本就是指的武堂。
只要仙家一上身,那就是连晃头带跺脚,浑身哆嗦,还得乱蹦,一会要哈拉气,一会要草卷,一会要小凤凰。
那时候文堂少,武堂多,这也跟老仙儿的道行有关系。
因为武堂是弟马不参与,全程都是老仙儿在附体看病,俗称捆死窍,道行低的根本捆不住,但老仙儿消耗较大。
看完事之后弟马会很累,而且对于整个过程一无所知。
而现在的大神,几乎没有几个能捆死窍的,即便是武堂,大多也都是老仙儿提示一半,弟马凭经验自己猜一半,也叫捆半窍,这种情况弟马是有个人意识的。
说白了,捆死窍完全是仙家在看事,错误率很低。
但现在大神看病,基本是捆半窍,导致同一件事十个大神能看出十种情况。
当年给我看病的大神,就是个捆死窍的老太太,是我们隔壁村的,姓王,已经七十多岁了,都叫她王老太太。
那时候我也就六七岁,看着王老太太坐在板凳上紧闭双眼,摇头晃脑,旁边一个老头敲着神鼓,在那唱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唱词,心里还真有点害怕。
片刻后,老仙儿就下来了,开口就要迎迎风。
迎迎风是行话,也是一种礼节,老仙来了之后有的要迎迎风,有的要赶赶寒,其实就是用烟酒招待老仙。
那个老头就是请神的跨海帮兵,又叫拉马帮办、忠良、靠凳、三海,也就是俗称的二神。
他一听老仙儿要迎迎风,忙把烟袋锅子点上,递给老太太。
老太太一口接一口的吸了十几口,这才开口说话。
“多……多谢……跨海帮……帮兵……就知道我得意这……这一口……”
他这一开口还结结巴巴的,半天才顺溜起来,说自己是黄堂报马黄淘气,今天特意为了我的事赶回来,要好好给我交代交代。
我妈一听不敢怠慢,赶紧掏出五块钱,压在了香炉底下,又报出了我的生辰八字。
那个年代,结婚随礼也才十块钱,看个事五块不少了。
随后,王老太太双腿不住哆嗦,用左手大拇指一顿掐算,摇头晃脑地说:“这小金童八字轻,火力低,容易招没脸子,说丢魂就丢魂,说发烧就发烧,去医院就好,回家还犯。告诉你们,这是虚病,千万别当实病治。”
我妈闻言赶紧问:“老仙儿啊,那这得咋办才好?”
王老太太说:“好办,待会让弟子写个符给小金童戴上,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升了就行,以后就能少招那些玩意。小金童命里有仙缘,有好几位仙家保着。但是他不能去阴气重的地方,晚上也别让小金童出门儿,等他长大就好了。”
我妈听了连连点头,旁边我姥爷懂得多,问道:“老仙家,听你这话,这孩子将来还得有一堂人马?还得出马看病?”
那时候的人都不愿意出马,一是嫌丢人,二是几乎所有出马弟子都要经历一番磨难,命运坎坷,很多人都被磨的疯疯癫癫,跟精神病一样。
王老太太说:“小金童暂时走不了出马这一道,他命里还有三灾八难,都过了缘分才到,如果过不去,谁让他出马也没用。”
三灾八难倒不是一个固定的数量,而是指多灾多难。
我妈又不放心地问了很多,黄淘气一一回答后,便要打马回山,二神又敲了一通鼓,王老太太身上又哆嗦了一阵,这才慢慢安静下来。
之后,王老太太就拿出黄纸朱砂,给我写了两道符,交给我妈,嘱咐她将一道符化水给我喝了,另一道符给我缝个荷包戴在身上,平时不能摘下来,四十九天之后升了,也就是烧掉的意思。
这件事之后,我还真的慢慢好了起来,也不再经常生病了。
家里人也牢记王老太太的话,从来不让我晚上出门,更不会让我去参加什么葬礼,就连姥爷去世的时候,都没告诉我,等我从学校回来,姥爷已经下葬了。
这也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。
因为王老太太说我命里有三灾八难,家里人一直很紧张,每天都把我看的很紧,生怕我出什么事。
可是人算不如天算,我万万没想到,王老太太说的三灾八难,其实指的并不一定是我本人。
十四岁那年暑假,我爸骑着自行车去厂里接我妈下班,说好回家一起吃饭。
我在家里等了又等,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噩耗。
他们在家不远处的路口遇到车祸,等我哭喊着跑过去的时候,人已经被拉走了,地上只有一大摊血,还有变了形的自行车。
从此后我就成了孤儿,爸妈的葬礼后,姑姑把我接去了她家,说一定会把我养大。
开始的两年多还好,姑姑一家都对我挺不错,姑姑也一直很疼我。
可慢慢的,姑父却开始不怎么待见我,就连平时多吃两口饭也都没好脸色,平常回家不是摔门就是砸碗,成天板着个脸。
后来我才慢慢知道,姑姑是二婚,当年她是带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嫁给姑父的,所以姑父一直对她不好。
而且姑父还酗酒,我见过好几次他喝多了打姑姑,小孩胳膊粗的门闩,他抡起来就打,没有半点夫妻情分。
有一次,我又听见他在屋里动手,一边打还一边骂,说是养我两三年搭了不少钱,当初他家的那点财产早都花光了云云。
我这才明白,原来当初他肯接纳我,是为了我家的财产。
我当时就差点按捺不住,想要冲进去跟他拼了,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。
毕竟那时候我才十七岁,很多事还无法独立,更何况我要是动手了,输赢且不论,姑姑以后肯定更没好日子过。
姑姑的女儿才十岁,正是上学用钱的时候,姑姑又没工作,我只能选择忍。
那天姑父睡觉后,姑姑来到我的房间,抱着我哭了一场,说她没本事,只能依靠姑父,让我受了很多委屈。
看着姑姑无奈又无助的样子,我不知怎么冒出了一个念头。
小时候人家都说我命带仙缘,身上还有好几个仙家保着,可我的命咋就这么坎坷呢?
如果要是能把那几个仙家请下来,替我报仇,哪怕揍姑父一顿,给他点教训,以后不再欺负姑姑,那也行啊。
但这话我没跟姑姑说,第二天就悄悄回到村里,去找当年的那位二神。
据说请仙这种事,只有二神才能做到。
第2章 逃亡哈尔滨
在村里,我见到了那位二神,等我说明来意之后,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。
见他笑话我,我心里多少有点不爽,他却拍了拍我,说:“你这孩子,要真是对你姑姑好,以后就要努力出人头地,等你有了本事,别说你姑父,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们。你现在揍他一顿,有啥用?”
我不服气:“揍他一顿出出气也好,小时候你们不就说我命带仙缘,有好几位仙家保着我,咋现在我被人欺负,都不帮我?”
他听我这么说,对我摇了摇头:“这是你命里的磨难,没人能帮你,只有你扛过去,才会得到仙家的认可。你要是自己不争气,仙家也看不起你。”
这句话对我的触动很大,但他当时的本意,应该是让我暂时忍耐,扛过磨难。
我却误会了他的意思,心想既然仙家不帮忙,那我就自己出这口气!
于是我一赌气回了家。
之后的几天,这个报仇的念头始终在我心头徘徊,尤其每每看到姑父醉酒回家,打骂姑姑,又对我冷语相对,我终于爆发了。
一个周末的深夜,姑父又出去喝酒,我趁姑姑和妹妹熟睡,拿了家里的门闩,悄悄蹲在了姑父回家的路口。
那天夜里很黑,几乎没有光,我在路口蹲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,才看见姑父从巷子口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。
此时在我心里,他早已不是什么姑父,而是一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混蛋!
等他走近,我抡起门闩就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。
当时其实还是很害怕的,毕竟他人高马大,我却只有十几岁,长得又瘦小,所以一下手就直接砸脑袋,想着先把他打晕,再狠揍他一顿。
但我没想到,只这一下子,他就像个面口袋一样扑通趴在了地上,挣扎了几下之后,就一动不动了。
我凑过去一看,地上一滩血。
脑袋里顿时嗡的一下,第一感觉就是:我杀人了。
但我真的只是想揍他一顿出出气,教训教训他,没想杀人啊。
我脑子里一片空白,足足在原地愣了几分钟之后,总算是反应了过来。
那时候的念头就是赶紧逃跑,因为街坊邻居都知道他时常酗酒打老婆,万一调查起来,姑姑肯定会为了保护我,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。
与其这样,还不如我畏罪潜逃,让警察来抓我,以后姑姑和妹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。
现在回想起来,当时才十七岁的我,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幼稚天真了。
慌乱中,我连凶器都没来得及处理,就随手扔进路边的一口废弃水井里,然后跌跌撞撞回了家。
我飞快地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,又拿了家里抽屉中的几十块零钱,偷偷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姑姑和妹妹,眼泪忍不住往下流。
本来想给姑姑写封诀别信,可提笔半天,手都是抖的,脑子里乱糟糟的,最后只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。
“我走了”。
就这样,我怀揣着几十块钱,趁夜逃去了车站,胡乱买了一张不知道去哪的车票,离开了家,踏上了逃亡之路。
这是一趟绿皮火车,慢悠悠地颠簸了一天,天黑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终点。
我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,稀里糊涂地跟着人群下了车。
出了车站,我才知道这里是哈尔滨,看着眼前陌生的城市,和满大街的车水马龙,恍然如梦。
我攥着买票剩下的八块钱,徘徊在火车站的周围,有不少附近的小旅店老板举着牌子招揽生意,还有个大妈神神秘秘地问我,要不要“玩一玩”。
我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,只是本能地拒绝了。
一天没吃饭,肚子里很饿,路上也有很多饭馆,但我听说火车站附近都是“宰人”的,于是就忍着,漫无目的往前走。
这时候我才意识到,我确实是太冲动了。
这一天,姑姑不知道为我担了多少心,流了多少泪,她一定在疯狂的找我,但又不想找到我吧。
毕竟我现在的身份,应该已经是一个通缉犯。
就这样走了很久,我来到了一个叫做邮政街的地方,旁边还有一条街,叫铁岭街,正对着街口的是一个医院。
抬头看了看,医院大楼上面有几个字:医大一院住院处。
我饿的实在走不动了,就来到了路边一家饭店,鼓足勇气走了进去。
这家饭店叫做明月酒店,地势较高,门口有十多级台阶,两边挂着四个红幌子。
当时的我并不知道,我不但会在这里吃上一顿饱饭,还遇到了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。
那天,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面之后,我才发现一直攥在手里的钱,不知什么时候丢了。
本以为会挨一顿骂,甚至可能会挨揍,可这家饭店的老板娘非但没多说什么,在得知我是出来打工,却丢了钱之后,还把我留了下来做服务员,说一个月给我四百块的工资。
时隔多年,我依然记得这家饭店的名字,就是因为那位老板娘。
她姓袁,三十岁出头的年纪,长得不算很漂亮,但是身材很好,一双眼睛总是弯弯的笑,平时没事的时候,就喜欢在柜台里看书嗑瓜子。
我本想叫她袁姨,可她说什么也不让,非让我管她叫姐。
就这样,我终于有了落脚之地,虽说每天的工作就是给人端盘子,但我已经很满足了。
最重要的是,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,我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。
我并没有在新闻上看到姑父被杀的报道,也没有警察来抓我。
袁姐对我很好,当时饭店的生意不算太好,她经常会有几个姐妹过来打麻将,每当这时候,她就让我看店,还经常给我拿一堆好吃的。
于是我就发现了,原来袁姐每天在柜台里看的那本书,是带插图的《金瓶梅》。
我偷偷翻过几页,把我臊得脸红,更囧的是还被袁姐发现了,她倒是一点不害臊,哈哈大笑着把书抢了过去,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:小孩子不许看!
袁姐很爱笑,记得有一次,她和几个姐妹在包房里吃饭,喊我去拿麻酱,但我以为她们是要打麻将,于是就跑去把麻将拿了出来。
结果一屋子人都笑话我,袁姐更是笑的前仰后合,说我们在吃火锅,要麻酱调料,你拿麻将干嘛啊。
现在想起来,那时虽然懵懂,时常做错事,但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。
饭店里的熟客不少,因为紧挨着医院,经常会有医生什么的来吃饭聚餐,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姓武的,叫武国斌,据说是医院里看守太平间的。
那人是个酒蒙子,话很少,每次来店里都是醉醺醺的,一个人在那喝闷酒,记忆里好像很少见他清醒过。
店里人都说,他也是个苦命人,老婆前两年死了,扔下他和孩子,他一直没能走出来,每天除了上班,就是借酒浇愁。
不知为什么,每次见到这个人,我都会浑身不自在。
记得袁姐说过,那个武国斌是个怪人,医院里都传闻,他老婆死了之后一直没下葬,就冻在太平间里。
每当他想老婆的时候,就去打开太平间的门,进去陪他老婆说话,有时候一聊就是一夜。
这属实是有点诡异了,从那之后,我就很少关注这个人。
饭店基本都是袁姐在管理,很少见老板,袁姐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,但店里的人私下对我说,老板是个败家子,拿了袁姐的钱赌博,还在外面搞女人,每次喝多了,还会打她。
这让我不自禁地想起了姑姑的遭遇,于是也很同情她。
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。
后来,大约过了一年多,饭店里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女服务员,叫小云,据说是老板远房亲戚的女儿,长得挺好看,腿直直的,胸脯鼓溜溜的。
原本很少来店里的老板,从那之后就三天两头的到店里来,对小云也很关照。
或许因为老板的关系,小云也不太看得上店里的人,总是趾高气扬的。
我一直怀疑老板没安好心,偷偷暗示过袁姐,她听了也没说什么,只是揉了揉我的头,说你还小,别乱想,再说他们是亲戚,不能出什么事。
她还说,人这辈子啊,有时候要学会装糊涂,才能快乐。
从她的语气里,我听出了一些无奈,心里有点忐忑不安,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结果还不到半个月,果然出事了。
第3章 冤魂索命
那天晚上,饭店已经打烊了,袁姐和朋友在打麻将,我在前台看店,老板也不知哪去了。
袁姐打麻将的瘾很大,经常会玩通宵,但那天玩了一会就说头疼,便散了局,打算回后屋休息。
说来也怪,我那天就不想让她回屋,但是怎么也没拦住。
结果等她走开还不到两分钟,我就听到了东西摔碎的声音,和袁姐的尖叫。
我立马意识到出事了,赶紧跑到袁姐的住处。
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比震惊。
只见老板和小云滚在床上,小云一直在哭,她裤子都被脱了,衣服也被掀起来了,身上白花花的,看的我眼晕。
袁姐砸了屋里一个花瓶,冲上去厮打,但老板全程护着小云,甚至还给了袁姐好几拳。
我脑子里一股热血就冲上来了,袁姐平时待我像亲弟弟一样,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她!
于是我冲上去护着袁姐,照着老板邦邦就是好几拳。
那时候我已经快十九岁了,长高了很多,也有力气了,老板被我打的踉跄退后,却破口大骂,说早就看出袁姐不正经,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。
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,冲上去拼命,老板忙拉过小云往我这边推,想要用她来挡一下。
可他这么一推,小云脚下一滑,摔在了地上,被地上的花瓶碎片划破了她的脖子。
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跑,但刚走出门口就倒在了地上,手捂着脖子,嘴里和手指缝不断的往外冒血沫子。
袁姐和我都吓呆了,老板冲过去抱起小云就往医院跑,结果还没等跑出饭店,小云就断气了。
她死的时候,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老板,充满了愤怒。
出了人命,这下我们全都傻眼了。
好在店里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,冷静了一会之后,袁姐也不闹了,就问老板怎么办。
老板平时就喜欢吆五喝六的吹牛逼,这时候也麻了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袁姐救救他。
因为严格意义来讲,杀人凶手其实就是老板,如果不是他推了那一把,小云也不会死。
袁姐不住冷笑,说你以前在外面乱搞,我已经睁一眼闭一眼了,现在你把自己家亲戚都搞上了床,是你自己作死,我也救不了你。
老板眼珠子一顿乱转,便拉着袁姐去了旁边,在她耳边嘀咕了起来。
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但袁姐一听就炸了,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。
“你他妈的还是人吗?你搞女人搞到自己亲戚女儿身上,现在又想让小凡替你去顶罪,你怎么不去死?!”
我惊呆了,原来这个人渣居然想拿我去顶罪!
老板心虚,也不敢发脾气,想了想说:“你们听我说,如果真报警了,追究起来咱们三个都跑不了,不如这样……”
他压低了声音,对我和袁姐说,他想连夜把小云的尸体拉到对面医院的太平间,再塞点钱,开个尸检报告,就说她是自己打破花瓶,结果摔倒导致意外死亡。
反正他那个远房亲戚家里也挺穷的,大不了多赔点钱,事情也就过去了。
他还说,这件事不需要我们两个出面,但必须严格保密。
不得不说,这个主意挺损的,但袁姐一听也沉默了,犹豫了片刻,看向了我,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。
要伪造杀人案,我自然是抗拒的,但看到袁姐的眼神,我就心软了。
我知道,如果这件事暴露了,袁姐和老板都难逃责任,而我本来就杀了人,一旦曝光,肯定也完蛋了。
内心挣扎了一下,我便同意了老板的馊主意。
他本来就和医院的人很熟,当下便走到角落拨了个电话,嘀咕了一阵,功夫不大,就有一辆车开到了门口。
来的正是看太平间的武国斌,走进来之后,老板塞给他一沓钱,两个人一起把小云的尸体抬上了车。
接下来的事,我就不知道了。
我和袁姐几乎一夜未眠,在前台坐到了天蒙蒙亮,老板终于回来了。
他告诉我们,事情已经解决了,从今以后谁也不许提这件事。
为了堵我的嘴,他还给我拿了五千块钱,袁姐也给我买了个手机。
我心里明白,虽然老板酗酒赌博玩女人,但他终究是袁姐的爷们。
小云的死,就像饭店里杀了一条鱼,没有惹起任何波澜,我们把现场收拾得很干净,对外就说小云辞职回家了。
事实上,老板给他的远房亲戚拿了一大笔钱,才搞定这件事。
后面的日子依然很平淡,但我心里就像系了个大疙瘩,袁姐也少了很多欢笑,她总是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,恍恍惚惚的样子,让我有点心疼。
大约过了一个多月,久未露面的老板终于来了店里,说是要请朋友吃饭。
他的气色明显不大好,一脸灰败,但还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。
看来那件事对他的影响也是不小。
上菜的时候,也不知怎么回事,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,但是又说不出来。
直到他们酒过三巡,老板喊我去添菜,我把菜单递了过去,然后在旁边等待的时候,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。
房间里多了一个人!
今天老板请客,算上他一共是八个人,但我却发现,老板身后的一张空椅子上,还坐了一个女人。
这女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,因为低着头,看不见脸,只是感觉很年轻。
可是我记得很清楚,今天的饭局,根本没人戴帽子。
而且诡异的是,我怎么看这个女的,都觉得有点眼熟,尤其是那顶帽子,似乎在哪见过。
这时候老板点好了菜,把菜单递给我,我便转身出了包房。
走到门口的时候,我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刚好,那女人也抬头看我。
四目对视的瞬间,我差点吓的直接把菜单扔出去。
那竟然是已经死去一个多月的小云!
那顶帽子,正是当初她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戴过的!
我心神不宁地走了出去,袁姐还纳闷地问我怎么了,我什么也没有说,逃也似的走了。
从那天之后,几乎每次见到老板,我都能发现小云跟着他。
他开车的时候,小云就出现在副驾驶。
他吃饭的时候,小云就坐在他的身后,如果没有椅子,就站着。
甚至他上厕所,我都能看到小云紧随而入……
但我没敢告诉老板,更没敢跟袁姐说。
这段时间,袁姐已经和老板分居了,而且小云每次都只跟着老板,这让我稍稍放下了心。
或许在我心里,还有一种为小云复仇产生的快感吧。
这种情况又过了两个多月,那阵子老板的状态越来越差,脸色乌青,精神萎靡,每次见他都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。
而且还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喃喃自语,就像发癔症一样。
终于有一天,他跑去厨房看做菜,结果不知怎么搞的,竟然发了疯一样狂叫着,把自己的手伸进了滚热的油锅里!
所有人都吓坏了,一拥而上把他救了下来,但他就像不知道疼痛,咧着嘴不住傻笑,还要去抢菜刀,往自己的脑袋上砍。
结果脑袋没砍成,却剁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头,然后才被大家控制住,送去了医院。
在病房外,看着六神无主的袁姐,我犹豫了半天,还是把我看见小云的鬼魂跟着老板的事情,告诉了袁姐。
袁姐吓坏了,这才知道原来是死去的小云回来复仇。
她拉着我的手,泪眼涟涟地说,当时我们三个都在场,如果小云弄死了老板,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了她?
这的确是个大问题,毕竟这件事我们三个都是参与者,如果小云真的要报仇,我们一个也跑不掉。
我对袁姐说,要不然我们找个出马仙,来查一查这件事,看看该怎么解决。
袁姐想了想,便对我说,她还真的认识一个出马仙,家住哈尔滨的香坊区,据说还是什么狐仙转世,一定能解决这件事。
于是我们两个商量好了之后,便在当天下午前往香坊,去请那位出马仙。
时隔多年,我终于再次和出马这件事有了瓜葛和牵扯。
第4章 出马观香
这个大仙姓胡,大概五十多岁,听说本事很大,大家都叫她胡妈。
见到胡妈的第一眼我就吓了一跳,从相貌能看出来,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挺美的,但她的左脸上面却有一大块青色胎记,几乎覆盖了半边脸。
冷不丁看上去,就像是个阴阳脸,半青半白,很吓人。
来找胡妈看事的人很多,袁姐跟她打了招呼后,我们就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了半天,等到所有人都走了,我们才提心吊胆地走了进去。
胡妈的堂口布置的很漂亮,一个屋子是佛堂,另一个屋子是道场,大大小小的供奉着很多神像,供果成堆,香烟缭绕,颇有一种庄严感。
在胡妈的身后,则是供奉着一尊九尾灵狐的画像。
那画像里是一个白衣古装女子,长得很漂亮,一看就是狐仙,身后九尾摇动,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白狐。
不知为什么,看到这幅画像的时候,我身上总有种莫名的感觉,似乎想要回避,不敢去看。
我们刚在胡妈面前坐下,她便开口问袁姐。
“刚才你们进屋的时候,跟在后面那个烟魂是谁?”
烟魂就是女鬼的意思,这一句话让我瞬间寒毛直竖,回头看了两眼,但什么都没有。
袁姐脸都吓白了,也是往后看了看,胡妈笑了笑,说:“不用看了,我这门口都有老仙看守,她进不来,已经走了。”
袁姐这才放了点心,于是便对胡妈说,最近家里一直有个女鬼跟着,已经有好些日子了。
胡妈伸出左手掐算了几下,便摇头说不对,这烟魂跟的是你老公,而且她心里怨恨很深,一心想要把你老公弄死,从卦上看,你老公应该已经出事了。
这卦确实很灵,袁姐当场就服了,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,说我们不怕花钱,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就行。
胡妈只从那些钱里面抽了一张,压在堂口的香炉下面,然后上了一炷香。
这炷香是为袁姐上的。
上香是出马弟子与老仙沟通的一个方法。
出马仙观香火也是很有讲究的。
通常来说,一看火,二看烟,三看灰。
点火时不要扇更不能吹,以火苗上窜为吉,不起火或冒黑烟为凶。
起烟时要渺渺细密,直冲云天,如宝塔悬空,此为吉兆。如果起烟旋绕转圈,必有邪事怨灵。
落灰分为黑、黄、白,颜色越白越是大吉,黑色为凶,黄色为福。
除此之外,还要看明暗、看盖顶、看香头、看香花、看香搭、看截香、看盗香、看掏香、看炸香,这些都是观香之法。
而用香的规矩各地方也不同,叫做分香法,分为全堂香和半堂香,有的用九支,有的用十二支,有的用十三支,有的用五支,有的用四支,还有些供奉鬼堂的,只用一支香。
但不管用哪种方法,永远都是中间为主香。
主香也叫鬼香,又代表家里祖先。
左为青龙香,又代表胡家香。
右为白虎香,又代表黄家香。
另外还有报马香,护法香,用法也不一样。
此时胡妈点了香,只见那香烟果然呈黑色,且烟雾盘旋缭绕。
插进香炉之后,胡妈又跟袁姐要了她老公的生辰八字。
大约等了几分钟,香火的情况就完全显现出来了。
只见中间的三根主香明暗不定,主香中右边那根明显很高,且向内打卷。
当然这时候的我是看不懂香火的,只是心里隐约觉得不妙。
胡妈双手一合,对着香火拜了三拜,然后转身坐下。
“我有话就直说了,小月,你家这烟魂算是门槛里的远亲,岁数不大一个女的,而且死了没多久。你先告诉我,她跟你老公有什么关系?”
袁姐的名字就叫袁明月。
胡妈说的门槛里,意思就是家鬼,门槛外则是外鬼。
这时候屋子里还有两个胡妈的徒弟,袁姐有些不安,犹豫了下才说。
“胡妈,我知道瞒不住你,她是我老公的远房亲戚,前几个月在我那打工,出了点意外死了,跟……跟我老公有点关系。但是我们家赔了钱,她家里也同意了,按理说不应该找我们了呀。”
胡妈脸色一沉:“你们赔了钱,可赔不了命。她家里同意了,她同意了么?跟你说实话吧,她已经在地府投了状,你老公恐怕活不过今天。”
袁姐赶忙哀求:“胡妈,求求你救命,他虽然没啥出息,好歹是孩子的爸……”
胡妈又回头看了一眼香火,摇头说:“不行,那烟魂占着香火,不肯放,非要他的命不可。而且这件事,恐怕还不是你老公一个人的问题,跟你也有关系。”
袁姐一听就吓坏了,胡妈却是在这时候抬头看了看我。
“这个小伙子是你什么人?”
“是我店里的,跟我一年多了,这件事他也都知道。”
胡妈闻言点了点头,说:“你好好感谢他吧,这孩子身上有护法跟着,如果不是他的话,那个烟魂早就找上你了。”
说完,还不等袁姐反应,胡妈忽然打了一个嗝,随后眼神就变得很吓人。
看起来,就像是鬼上身!
“小小烟魂,道行还没多少,也敢上我的身。我上香请你,是为了帮你,不识好歹的东西!”
胡妈说话的声调瞬间也变了,但从这句话能听出来,这不是鬼上身,而是老仙上身了。
只见她抓起桌子上的一块木牌,用力一拍。
啪的一声,虚空中一道黑影被甩了出去,一闪就不见了。
袁姐脸都白了,只见胡妈怒气冲冲,两个眼睛都闪着光。
这个时候,我看着胡妈,感觉她的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像人,反倒更像是一张狐狸脸。
“别怕,这件事胡妈替你出头了,虽然她是因你家而死,那也是前世的因果,这世上没有无因之果,也没有无果之因。她想带走你们全家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胡妈应该是动气了,说着便拿出了一张黄纸,在上面写了道符,又在香炉里装了点香灰,还有一个巴掌大的草人。
“香灰掺在水里,给你老公喝了,能保他三天魂魄不离身。”
胡妈把香灰交给了袁姐,然后用那道符包起了草人,却是递给了我。
她对我说,今天晚上袁姐的老公必定会断气,但一定不要入殓,找一个僻静的地方,让袁姐的老公躺在那。
但有一个条件:上不见天光,下不接地气。
再找一些棉花封了七窍,把那道符和草人在头顶烧了。
然后在尸体旁边守到天亮,如果一直没事发生,基本就没问题了。
等过了三天,就能完全瞒过那个烟魂女鬼。
到时候做一场超度法事,再烧一道符,调成符水,给袁姐老公喝了。
他自然就可以还阳了。
至于为什么要由我来做,胡妈说,因为我是童子身,阳气足,而且身上有护法,能保我周全。
袁姐还是不放心,又问胡妈,如果瞒过了那个女鬼,她还会不会再来?
胡妈说不会的,等法事做完,她自然就会走了,毕竟冤有头债有主。
她要是纠缠不休的话,就请老碑王出面劝和,如果不听,就把她压在井水里七七四十九天,看她老不老实。
有了胡妈的承诺,我们总算稍稍放心,于是便千恩万谢从胡妈家出来,回到了医院,开始着手准备今天晚上的事。
但这件事难度实在太大了,光凭着我们两个肯定搞不定。
我们先把香灰水给老板喝了,然后袁姐便出面去找了武国斌,请他帮忙。
当然,钱是少不了的。
武国斌答应的倒是很痛快,说只要今天晚上老板断了气,剩下的就交给他。
这个等待的过程是很煎熬的,我和袁姐在医院一直守到了后半夜一点多,老板果然断气了。
于是,我们便开始按计划行动。
第5章 太平间守夜
老板死的还算安详,一点都不吓人。
武国斌在他的尸体上盖上了白布,推去了太平间。
在那个年代,因为殡仪馆还不普及,太平间属于是医院的标配,每个三甲医院必备。
说实话,太平间虽然方便家属,但实在太扰民了。
袁姐的饭店就在医院旁边,经常半夜突然就有人又哭又喊,严重影响生活。
出殡的时候也是从太平间走,很多死者家属就在大街上摔盆扛幡哭丧,而且这样的事几乎天天都有。
袁姐对我说,女人不能去太平间,所以这件事就只能交给我了,但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,让我一定要先保护自己,事情不对马上就跑。
这些天袁姐憔悴了不少,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,什么也没说,拿着东西就去了太平间。
因为是后半夜,医院里很安静,太平间里除了武国斌之外,更是一个人没有。
长这么大,我还是头一次进太平间,看着屋子里一个个的冷柜,想着每个冷柜里都躺着一个死人,我这浑身就不舒服。
老板躺在一个担架床上,身上盖着白布,遮住了头脸。
这地方倒是很合适,刚好是胡妈所说的“上不见天光,下不接地气”。
按照程序,应该先给老板封七窍,但我努力了半天,手还是有点发抖。
毕竟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,现在就变成一具尸体,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,这让我心里实在是难以接受。
而且看着老板的尸体,我想起了被我打死的姑父,不知道他当时会不会也是这样,一个人躺在太平间,再也不会喝酒,再也不会欺负姑姑?
我一时间又很是懊悔,毕竟他是姑姑一家的顶梁柱,他死了,姑姑的生活怎么办?
见我心神不定,武国斌没多说什么,只是冷冷扫了我一眼,从我手里拿过棉花,动作麻利地封了老板的七窍。
通常来讲,七窍指的是耳、目、鼻、口。
古人认为,人死后体内还有一股气,只要这股气不泄,尸体就不会腐败。
而金玉之物可以长久的保存尸体,所以旧时下葬都会给死人封七窍,还有封九窍的,就是为了阻止这股气外泄。
道家还有个说法:金玉在九窍,则死者为之不朽。
说白了也就是尸体不朽,灵魂不散。
所谓九窍,就是七窍加上泄殖孔,全部用金玉之物塞住。
当然金玉之物只有权贵之人才会用,穷苦人家没有条件,就会用铜钱代替,过去所说的压口钱就是做这个用的。
但胡妈让我们封的七窍,跟这个略有不同,将双眼替换成了脐、肛。
封了七窍后,我拿出那道符和草人,在老板头顶烧了。
做好这些,武国斌就让我自己在这守着,他转身走了。
我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,心说你这也不地道啊,袁姐给了钱让你办事,结果你把我自己扔在太平间?
今天武国斌没喝酒,话就很少,沉着脸,整个人身上都阴气森森的,跟他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。
我也就没多说什么,心里想反正就是一个晚上,咬咬牙就忍过去了。
但这一晚上实在是太难熬了,我在一个硬板凳上坐着,盯着老板的尸体,生怕出什么意外。
好在这里冷飕飕的,周围那些装尸体的冷柜,把气氛也烘托的很到位,让我想困都困不起来。
到了三点多的时候,我开始有点打瞌睡,又不敢闭眼,脑海里仿佛始终有个小人在劝我赶紧睡觉。
墙角倒是有个床,不过我知道那玩意都是推死人的,打死我也不敢躺上去睡。
后来我就靠在墙上,双手抱着肩膀,合眼稍稍眯了一会。
但这种情况下,我睡的也不踏实,脑子里迷迷糊糊的。
过了一会,我就感觉好像看见了小云,她站在太平间外面,披散着头发,眼睛里一片惨白,面无表情地看我。
然后,老板的尸体也坐起来了,晃晃悠悠的奔着我走了过来。
我吓坏了,心里想着赶紧逃跑,但说什么也动不了,身体就像被什么控制了。
眼看老板的尸体已经快要来到身前,甚至咧开嘴对我阴森森的笑,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对我说着什么。
我一急,猛地就睁开了眼睛。
周围静悄悄的,老板的尸体还躺在床上,小云的鬼魂也没在门外,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
我这才明白自己是梦魇了,一摸额头,全是冷汗。
但耳边的确听见了有人说话,我仔细一听,好像就在隔壁。
大半夜的,太平间里有人说话,我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起来了,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,想看个究竟。
结果原来是武国斌,手里拎着酒瓶子,坐在地上,背靠着装死人的冷柜。
在他旁边有个冷柜被打开了,抽出一道缝隙,他就坐在那,一边往嘴里灌酒,一边醉醺醺地和里面的尸体说话。
我没看到尸体,只隐约看到里面露出一缕头发,还是带着冰碴的。
毫无疑问,那应该就是他的妻子。
我又被吓出一头冷汗,心想之前的传言看来都是真的了。
再次返回刚才的太平间,我已是睡意全无,守着老板的尸体一直捱到了天亮。
虽说吓的够呛,所幸这一夜无事发生,没什么神神鬼鬼的状况,我也没有看见小云的鬼魂。
看来胡妈的确很厉害,小云毕竟新死不久,用胡妈的话来说没什么道行,应该是不敢造次。
而且我还有点小得意,因为有了在太平间守夜的经历,以后我也可以跟别人吹牛逼了。
老板的尸体在太平间一直停放了三天,我和袁姐也是提心吊胆了三天。
事实证明,胡妈的方法很有效,这三天安然无恙,什么事也没有。
到了第四天,在胡妈的安排下,给小云做了一场超度法事,算是化解了这段恩怨,送她往生。
然后我们又烧了一道符,调成符水,给老板灌了下去。
他已经死了三天,但很神奇的是,身体始终是半柔软的。牙关虽硬了,用力撬开,好歹是把符水灌进去大半。
在武国斌的帮助下,我们偷偷把老板运回了家里,盖上厚厚的棉被,又把封了七窍的棉花取了下来。
这时候我忽然发现,封七窍的棉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几个,就剩下俩了。
几个小时之后,老板终于还阳醒了过来。
但他的眼神痴痴呆呆的,我们跟他说话也没啥反应。
在床上养了两天也没恢复,人已经傻了,智商就像个五六岁的孩子。
袁姐去问胡妈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胡妈上香问了老仙,就叹口气说,这都是天意,是他自己造孽的报应。
正常人都有三魂七魄,胡妈让我们封了他的七窍,就是为了把他的魂封住,可后来封七窍的棉花掉了,导致他的魂魄走了大半,人就傻了。
一路上袁姐都没吭声,回到家就哭了。
她对我说,她过去就是一个服务员,当年她妈生病,家里条件困难,没钱治病,是老板出钱帮助她挺过了那段难关。
所以她才会跟了老板,而且心里一直挺感激他的,后来才会一直容忍老板那些坏毛病。
可是现在老板变成这样,以后谁又能来做她的依靠?
我心里很难受,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,就对她说,我会一直陪着她,帮她照顾老板。
袁姐收住了眼泪,我感觉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,但终于还是没开口。
自从老板出事后,很多东西都改变了。
袁姐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老板身上,也不再和朋友打牌,饭店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我。
然而过了没几天,饭店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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