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奈河桥边，亲眼看他喝下一碗孟婆汤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这一世，他死于东海涛涛之水。
我打开平板电脑，登录往生者功德系统，翻看他的功德簿：周沔，高知家庭，名校毕业，功成名就，遭人暗算，投海惨死，时年廿八。
短短两行字，述完他这一世作为周沔的生平。
很好，李淮清，又是非命而死，不负我所望。
血河之上，我与泰媪并肩而立，她递一碗孟婆汤与我一饮而尽。
“嘶—苦！”
“老方子了，上任泰媪尝试改过配方，结果出了往生者渡过鬼门关还带着前世记忆的乱子，被北帝革职查办后，再没人敢动这心思。”
盘古开天地以来，就有天、人、幽冥三界。
其中，天界在封神榜后，再无人员变动。
于是三界中，当数人界与幽冥界之间往来最频繁，人事调动更是常有的事。
就如我，千年前，还是一只游荡人间的鬼。
千年后，已是城隍机构的编制干部了。
“还是苦。”
我放下碗，与泰媪道过别，在指尖捻出一朵凤凰花，朝空中一挥，散作漫天纸钱。
穿过这结界，便是前海片区的城隍庙。
我踏出右脚，还未收回左脚，身后传来泰媪沙哑的声音：“苦的，也许不是这碗汤。”
白光一闪，纸钱霎时消失。
下一瞬，我已经坐在城隍庙我的办公室。
城隍庙，是阴司地府在人间的办事机构。
人间的每一座城隍庙都有人间庙与阴司庙“一庙两体”，白日是人间庙，夜里是阴司庙。
我的办公室在阴司城隍第六层，挨着隔壁商业大厦的写字楼。
透着落地玻璃的阳光，对面写字楼窗户的反光跟雪花一样一片片聚在一起，晃得人眼睛发昏。
桌子上摆着今天24点前死亡人员名单。
我的职责是，子时前将这些往生者汇集起来，一起带到判官司，进入审判流程。
我站在窗前，回想刚才泰媪的话。
她说得对，苦的，根本不是那碗汤。
死后，我也走过奈何桥，但没喝过孟婆汤。
所以，前世纠葛，剜心之痛，灭族之仇，我全记得。
千年前，在我变成一只鬼的更久之前，我还是个小姑娘。
我记不清自己叫什么名字了。
我的父亲姓常，姑母嫁与皇帝封为贵妃，被称常贵妃，他们就随着家族之姓，叫我小常氏。
那是个..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