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我提前一小时来到竞标会场,通知各个出口的保镖,如果遇到苏沫立即向我汇报,奈何临近开场十分钟都还没有消息。
倒是看见江皖南,优雅不在,从前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散落几绺碎发,领带歪得没边。
曾经他的西装领带都是我系。
那是我们最疯的冬天。他任由我跪在他腿间系歪温莎结,带着满颈咬痕进行线上会议。
皮带上的银扣硌得我腰窝发红时,江皖南说要把云月湾19号拍给我建玻璃花房。
没有等来承诺,而是等来他和兄弟们背后的算盘。
我的细高跟敲击着大理石地面时,他猛然抬头,眼白布满蛛网般的血丝。
“蕾蕾?”江皖南眼里瞬间流光溢彩。
“跟我回去,好不好?”
“对不起.....你都知道了......对不起......”
迟来的道歉宛若砒霜,不过是又一遍划开我的伤口下毒。
我甩开手,嫌恶地摇头:“江总眼里,我不就是颗棋子吗?”
“现在视频也删了!你还要揪着这件事到何时?”
“忘掉过去,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。”
“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,蕾蕾。”
我被他事到如今依旧厚脸皮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,攥紧拳头的片刻,苏沫突然从侧门冲进来,挽上江皖南的手臂。
“苏沫!你......”
“竞标会即将开始,请各位宾客回到座位。”
“竞标会即将开始,请各位宾客回到座位。”
广播里的甜美女声重复响起,苏沫得意地扬起眉毛,挑衅地笑了笑。
“蕾蕾。”郝燃在宴会厅二楼冲我举杯,黑色西装衬得他眉眼锋利。“上来吧。”
“你和江皖南认识?”挨着小叔坐下,我仍然死死盯着苏沫的方向,郝燃一句话突然打我个措手不及。
“不认识,就是刚好在下面遇到,寒暄了几句。”
郝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没由来地说了一句。
“今晚城北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都在下面。”
见我没反应,他继续说。
“蕾蕾还记得十七岁那年吗?你砸翻一场珠宝拍卖会的场子。”
“只为揪出那个在门口欺负你的流氓。”
“那人进了监狱,现在都没出来,那场被你砸烂的珠宝被我统统溢价买了下来。”
郝燃神情骄傲无比,一副我小侄女做什么都好的样子。
我笑不出来,忧心忡忡,待会小叔要是看到那个视频......
一定会对我失望至极。
中场休息,我在无人的角落拦住了苏沫,一旁的江皖南看到我欲言又止。
“说吧,你要多少钱?”
我开门见山,苏沫得寸进尺。
“在我面前跪下磕三个响头,我可以考虑考虑。”
我的指甲陷进掌心:“把视频删了,江皖南归你。从此各走各的阳关道,互不打扰。”
“这不是你最期待的吗?”
苏沫的冷笑声划破耳膜,“呵,你拿你的尊严来和我谈条件?”
她反手掐住我手腕,“郝燃要是知道他的好侄女被轮着——”
我反手扇向她颧骨,却被苏沫灵活躲开。
“跪下来求我啊,就像你跪在江皖南面前那样。”
我的脊柱瞬间绷成将断的弦,脑海里浮现出小叔提到我时骄傲的神色,喉咙里的苦涩得我眼眶发烫。
小叔尽心尽力照顾我,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糊涂毁了这场竞标会。
我心里清楚今天的竞标对小叔的事业发展来说有多重要。
膝盖撞上冰冷地砖的瞬间,江皖南的咆哮炸响在身后。
“够了!”
“苏沫你闹够了没!”
江皖南钳住我胳膊往上提,“轮不到你替他跪!”
我挣开他的手,却发现他瞳孔里晃动着某种类似怜爱的情绪。
是我最厌恶的。
曾经我活在江皖南的怜爱里,一言不合诉说我的苦痛以示弱求爱。
“你在可怜我。”我攥住他腕表,金属表带勒进他的腕骨,“就像可怜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。”
十八岁的暴雨夜他也是这样吞咽着我的呜咽,施舍般擦拭我脸上的泪水。
三年前第一次在城西过生日,江皖南送来法国空运的玫瑰,却在花雨中掐着我的腰说:“我不喜欢带刺的玫瑰。”
我听懂他话外的意思,但也软下性子说“好”。
“啪!”我用尽全力扇过去,仿佛要把三年的背叛全部诉尽。
江皖南没有闪躲,偏过头,嘴角染上血色。
“我让你看清玫瑰的刺是从哪里长出来的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字正腔圆的女声再次响起。
“云月湾19号地皮开始拍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