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走到顾延修寝宫门口,顾明阳就急匆匆的冲了进去
顾延修刚沐浴完,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,看着急吼吼进来的顾明阳,刚想调笑两句,就被顾明阳打断
“河西区域发生饥荒的事情,你知道吗?为什么不派人救灾?”
顾延修听见顾明阳质问的话,沉默下来,往日不着调的帝王颓然的坐在床上
“呵,”顾延修扯出一抹自嘲的笑
“你以为我不想救灾,河西刚开始大旱的时候我就派人送去粮食,可不想粮食甚至都没到河西就被瓜分干净,我有心惩治中饱私囊的贪官,却发现他们都是柳家的人”
寝殿里陷入死寂,顾明阳脸色难看,顾延修低头不语,半晌,才猛然叹息
“国库早在先帝在时便已空虚多年,上次那波粮食,已经是我能调动的最多的了”顾延修盯着忽明忽灭的宫灯,脸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静
“你救不了所有人,你父母,灾民,我,庆国
小阳子,我们已经烂到根里了,也许庆国百姓的命运,真的要向死而生了”
“切,”顾明阳嘲讽出声,“不就是饥荒,不就是国库空虚,我昭王府辅佐庆国几代人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家中的石碑刻着开国陛下亲笔
为生民立心,为天地立命,为往事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
不就是外戚干政,我非要把柳家这只盘踞在庆国大树上的蛀虫抓出来,定死在脚下”
顾明阳说完这番话,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,独留下顾延修一个人在寝殿颓然,他像一朵快要开败的牡丹,被金玉器皿包裹着,吮吸着他的血液
良久,顾延修跌在床榻上,喃喃道
“别让我失望啊,我的小太阳”
顾明阳并没有出宫,他直接去了太后的寿康殿,门口的太监拦着他不让他入内,他也不恼,就这么站在门口,静静的等待太后起床
不知过了多久,天色从漆黑一片慢慢到一点残红,再到日上三竿,那扇紧闭的宫门才慢悠悠打开
柳年瑶,庆国的太后,她是先帝的继后,先帝驾崩前几日才立当时刚入宫的她为后,不过花信年华就已经是一国太后了
此时这位艳丽无双的女子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玉如意,没有分给跪下行礼的顾明阳半分眼神
她不开口,顾明阳也不说话,俩人就这样僵持着,直到她身边的太监为柳年瑶端来一把椅子,她才施施然坐下,慢慢悠悠的开口
“昭王这么急着要见哀家,可有要事?”
顾明阳也懒得跟她兜圈子,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要求
“告诉我那晚的密旨是谁下的,还有河西地区的救济粮,我要你吩咐手下人丝毫未动的送到灾民手里”
柳年瑶嗤笑,“好大的口气,张口就要哀家办这么大的事,帮了你,我又有什么好处呢?”
顾明阳抬起头,盯着柳年瑶,一字一句的说道
“昭王府日后,为你所用”
柳年瑶更加不屑,“区区一个昭王府,能做什么事?就算你手持边关五万大军,我柳家却也不缺这点人”
“红旗军,军印在我手中”
柳年瑶面上不动声色,却攥紧了手中的如意
她拈了一抹笑,歪着头看着顾明阳
“成交,不过我还有一个小要求”她从椅子上站起身,慢慢的走到顾明阳身旁,俯下身来
“昭王殿下,俊美无双,身姿清俊,冰肌玉骨,这样的美人,我们陛下喜欢,我也喜欢”
女子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顾明阳耳中,顾明阳死死的盯着柳年瑶,最终却答应了下来
“识时务者为俊杰,希望昭王殿下不要爽约”柳年瑶带着人又回到了宫殿里,那扇朱红的大门再次紧闭
顾明阳紧闭双眼,压抑心中的耻辱
柳年瑶的要求虽然恶心,但是却信守承诺,当晚就送来一封密信,顾明阳读完,恍若被雷劈中一般,呆坐在椅子上
那密信上写的明明白白,那道赐死母亲的密旨是先帝所写,还告诉他连父亲的死也与先帝有关
为什么,顾明阳脑袋嗡嗡作响,气血翻涌,竟是呕出一口血来,喷在密信上
李蒙听见声响,慌忙冲进书房,就看见顾明阳惨白着脸,硬撑着桌子,见他进来,顾明阳只来得及嘱咐李蒙烧掉密信,就晕厥过去
顾明阳又做梦了,还是那个被白雾弥漫的小木屋,这一次出现在木屋的确不是棺材,而是一个人
女人身着法衣,手持净瓶,看穿着端的一副观音像,可观音原本慈祥面容确被替换成了柳年瑶那张艳丽的脸,到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割裂
“我在救你啊”
“世人皆苦,众生求渡,昭王殿下,让我来度化你,如何?”
顾明阳沉默,他跪坐在蒲团上面,把柳年瑶的话置之脑后
顾明阳再次醒来,温暖的卧房里烧着地龙,似乎还额外加了个炭盆,看了眼窗外,下着大雪,来服侍的婢女看见醒了的顾明阳,惊喜的冲出房间叫来李蒙
看着跪在床前老眼泪汪汪的李蒙,顾明阳感觉一丝头疼,催促了李蒙赶紧起身,又问道,“我昏迷了多久?”
“整整三日了”,李蒙满眼心疼,“太医说爷醒了之后必要好好调理,才能把气血逆转后的虚症给治好,爷,您这段时间好好歇会吧”
顾明阳沉默,“那封信烧了吗?”
李蒙点点头,顾明阳叹了口气,又问道
“太医来王府诊脉,想必宫里已经知道我昏迷的事情了?”
李蒙又点了点头
“行了,你先下去吧,我想好好休息”顾明阳揉着胀疼的额角,打发李蒙出去,他现在内心很乱,他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是先帝留下的遗诏要杀他父母
“欲为圣明除弊事,肯将腐朽惜残年,父亲啊父亲,儿子该怎么办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