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铁匠活做得驾轻就熟,家里还有一个美娇娘等着他,虽然憔悴了点,不过这个倒可以改进。这个乡间小道,远方的山峦连绵,只有树点缀的道路,一切都不曾出现在他的印象之中,虽然不如现代方便,但是缓慢的步调,纯朴的生活,也许就是自己对人生的理想吧,他深深吸了口气,暗自接纳了自己穿越的事实。
「呃,我回来了。」死活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娶的老婆,娘子二字纠结了整路,终究是脱不出口。
「喔……饭做好了,来吃吧。」女子说完,又走回厨房。
这个动作让他惊觉好像曾经听说以前的某个年代,女子是不得与男人同桌而食的,就算夫妻也一样,看着桌上的饭菜,还有一小坛酒,喔,也有可能是人家不屑与他同桌,毕竟女子看他的眼神,那毫不掩饰的恐惧,多少也让他猜到女子以前经历了些什么,十之八九也就是典型的家暴。他揭开厨房的帘子,女子吓了一跳,正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吃着。
「酒,没了么?」她愣了一下,神情冷漠,好像不管接着能发生什么都也早有预料,也不打算抵抗。
「你……你也来前面一起吃吧,呃,桌子一个人用大了点。」
这理由说了自己都想笑,女子倒是很讶异。
「……夫君这么说,那便好。」
回到桌上,他把那坛酒盖回去,推到女子面前。
「以后酒便拿去做菜用吧,我不喝酒。」说着还叹了口气。
这倒是让人家筷子都掉桌上了。
「好,知道了。」
同桌是同桌了,却也没什么话聊,女子不时警戒着他,好像随时会与她发难一样。酒后乱性,施加暴行不是什么怪事,但自己实在不曾为之,却是身体以前的主人所做,要道歉也不知从何说起。
说起来一早出门也没能问她名字。
「这个,一天了,还是记不起许多事情。」
「喔。」
「比方……平时都怎么称呼,呃,娘子你。」
「……臭婆娘。」她淡然。
「真是难听得紧。」他差点摔倒。
「嗯,妾身也是习以为常的。」
最难修复的也就破碎的心,这点觉悟他也不是没有,他其实说不太上来,眼前这个女子他虽然根本不认识,不过听到她是自己的妻子,就那么个瞬间,一种自己应该要好好照顾人家的责任感便从他心底萌发。
「你的闺名呢?」
「雨洹,于雨洹。夫君当真什么也不记得?」她冷冷道,瞇着眼睛,更多的是困惑。
岂止是不记得,感觉自己是失忆了,不但不知道自己是谁,而且还又借尸还魂了呢。他心里犯嘀咕,说了你还能信么,自然什么也不敢说,只好点了点头。
「雨洹,这个,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,过去,我若是有负你在先,如今也不敢求你原谅,但是我发誓,以前发生的种种,今后定然不会再发生,往后我定当好好待你,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,倘若有违,叫我万箭穿心,肝脑涂地,乱刀分尸还被野狗分食。」他正色道,本来下意识地要去拉人家的手,忽然觉得好像有点趁人之危,感觉不太对,结果左手把右手给按住了,看着有点呆。
「嗯。」雨洹忍不住笑弯了嘴角,显然这种毒誓很对她的心思。
她虽是面容憔悴,但这一抹笑,却也是清新典雅,略带妩媚。足见她本是清丽脱俗,明眸皓齿的底,男子暗自可惜,如此一个秀丽佳人竟是硬生生被糟蹋了。
「夫君既是这么说,妾身便是信你的了。」这一笑之后也就归于冷淡,很显然,不拿出点实际作为是无法服人的。
在这个年代农村基本上吃完饭就准备要睡觉了,标准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但是这似乎完全和大年的生理时钟搭不上。
雨洹收拾餐具的时候本来他还反射动作的帮忙,但是却被她嫌着碍事,不过眼神上却是柔和许多。
坐在客厅桌前,把玩着工具,他的心中不知怎么开始焦躁起来,总觉得就这么坐着也不对,早睡也不对,实在焦躁过度,手指下意识的在桌上敲了起来。
「……夫君在想什么呢?」
「啊,没有。总觉得要做些什么,却想不起来。」
「……要喝酒么?」
「不,不喝。」
「……夫君往常吃完饭喝完酒,发了一阵酒疯后,也就睡了。」雨洹淡淡的道。
「欸?」震惊之余,想想倒是也很贴近事实,但不知该作何反应。「雨洹,嫁与我前,夜晚间喜欢做些什么呢?」
沉默了一会,雨洹从厨房里出来,倚在一个柜子旁。
「读书。夫君晚上要省蜡烛便不读了。」她绞着手指,显得有些哀怨。「说是一秉烛火半壶酒呢。」
雨洹似是个拥些经纶的女子,男子猜测这大概是在说他嗜酒如命,宁可省蜡烛去买酒喝。
「那今后便省些酒钱吧,都读些什么呢?」
「也不是什么圣贤书,诗经或是山海经之类的。」
「那便读吧,诗经我也喜欢。」
诗经一词一出现,他的记忆又回来了点。一个瘦小的男子躺在一张上下铺的拼板床上,凭着夜灯读著书,穿着迷彩裤,床边还倒了一双军靴,头上戴着耳机,这个房间里充斥着超越现在时空背景的东西,还有窗外月色下弥漫着的静谧。但是耳机里面播放的却是算得上颇为极端的重金属摇滚乐,这个时代的东方人不会接触到的一个遥远国度,而在他那时,却是没怎么少去的国家,他脑袋瓜转了一圈,欸,我会讲耶,德文,也不知道都是去干嘛来的,想不起来但是光从自言自语能用这个语言来看,程度是逼近母语使用者。
趴在床上读的,那本书照封面看来便是诗经,厚度上来看导读注释还不少。
收回了一些回忆,他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。
雨洹冷冷地看着他。
「书给夫君撕了,就在成亲隔天,妾身傍着月光在门口读的时候。」
大年的脸瞬间纠成一团,像是他的脸中央有个点,五官都往那点拉扯,但是嘴却是大大的张开,下巴脱臼似的。
这让雨洹忍不住心里一笑,这种表情她是没见过的。
「妾身便先去铺床了,夫君自便吧。」
她也不等大年回应,自己走进卧房。
「……你便先睡下吧,不必等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