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承泽被安冉的言论惊到,严重怀疑自己耳背,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对男女。
“冉冉,你是在和我闹脾气吗?”
“我没有和你闹脾气。”安冉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易承泽,我告诉你,我就是看上他了。没了你,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。你去拿镜子照照看,从头到尾,你有哪一处比得过他?”
易承泽多看了修车工两眼,有些发愣。
平时出席各种活动,他都是人群里的焦点,从没被人碾压过,相貌和气度自然是无可挑剔的。
可到了这个修车工的面前,他仿佛确实……逊色了些。
更要紧的是,安冉还说她看上了这个修车工。
易承泽不想承认不如别人。
他未免不快,语气稍重了些。
“离开了我,乔家要是维持不下去,那些名牌珠宝首饰豪华游艇和名包,你就不能再享受到。除了我,没有任何人能再给你想要的生活。”
“至少他还有脸啊。”安冉自在地说着,不忘扎刀,“总比有些人,非但脸不行,还擅长坑蒙拐骗,人品稀巴烂来得强。”
这还是安冉头一次,在外面如此损他颜面。
易承泽竭力遏制冲破胸膛的怒火,将视线放到修车工身上,辩驳道:“你就算真的看上了这个小白脸,等你妈妈带你离开乔家,你又能给他什么?”
似乎是不愿再多看易承泽一眼,安冉直接别过头,“你别听他的。我们家族好歹风光了一个世纪,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女儿,每年都有分红,名下也有几处地段好的房产,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美人投来鼓励的眼神,修车工会意,挽起白衬衫衣袖,迎战冲过来的保镖。
安冉本来只想让他撑一下场子,唬一下易承泽那帮人,想办法带她离开。
哪想到,她刚才还真没有产生错觉。
这家伙身手不错,尤其擅长近身格斗。
收起浑身的散漫后,周身立即被戾气包裹。
出手快很准,几乎是一个顶三。
难道为了多条谋生路子,特意训练过?
安冉当即配合得喊起了口号,帮他助阵。
“这是什么样的神迹降临,让我在走投无路时,还能一眼相中哥哥这样的男神。”
“哥哥超A,哥哥最棒,抱抱你。”
“哥哥,今晚就奖励你一个亲亲。”
……
易承泽看着这些精挑细选的保镖,一个接一个倒地,神色绷不住了。
再听安冉喊得那么亲密,他的眉心紧锁,眼里几乎要喷出嫉妒的焰火。
他还从来没亲过她。
修车工用余光掠过安冉几眼,没有太过分心。
只在瞥见岿然不动的易承泽时,随口提了句:“你是怎么看上这种货色的?”
安冉膝盖中箭,扶额,“大概有段时间,眼睛是真不好使。”
没过多久,他就放倒了在场的所有保镖。
“你也要来试试吗?”他用看“废物”的眼神扫过倒地的他们,挑衅地看易承泽。
易承泽倒吸了口凉气。
他已领教过这个修车工的身手,心知亲自下场,也不一定是对手。
而且,和这种小人物当场打斗,难免有失身份。
如果再多喊些人来,全世界都知道他和乔馨的破事了。
但他又不能不将安冉带回去,由着未婚妻任性。
这时,助理将手机送过来,“易总,您的电话。”
易承泽将手机放到耳边,听到电话里的声音,脸色逐渐难看,暂时走远几步。
再回来时,易承泽敛了容色,对安冉表示:“冉冉,我觉得你今天的做法根本不理智。我可以给一段时间,让你好好冷静。如果你想通了,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。”
安冉目送易承泽离开,直到他们一行人的背影消失,紧绷着的心弦暂松开。
收回视线时,她见到那个等候在原地的修车工。
“乔小姐,车修好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他表现得绅士。
或许是因为打赢了,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。
一双桃花眼迷离,瞳仁渐深,如同盛满了醉人的醇酒,无论看谁,都是一双含情眼。
安冉直直看着,险些都被迷惑了。
呸!
她晃了晃脑袋。
仔细观察,她会发现,他眼角眉梢其实都透着股傲慢,带了强烈的距离感。
她纳闷,她是不是得罪过他?
要不然,他怎么会对她有点成见的样子?
换个方面想,也可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。
不然怎么敢坐地起价。
她就是看中他图利这一点,才找他帮忙的。
方才第一次报出筹码时,她听得出来,对方明显是对一百万的价位不满意,想要借机捞更多。
依照对方坐地起价的性子,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。
她估摸不准他想要多少,索性先画了张饼。
到了结账的时候,安冉打算拿出乔家大小姐的气势,霸气地甩卡。
毕竟,算上佣人和易承泽,她已经装逼过两次了。
熟能生巧。
“演出费……”
一句话还没说话来,安冉却见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子,耐心地系衬衫扣子。
黑色的碎发掉落额前,衬得整个人酷酷的。
安冉立马想到他对阵易斯谦保镖团的一幕。
在干架前,他也是有条不紊地做这种准备工作的。
这是硬核讨债?
打不过啊。
安冉秒怂,掉过头,飞快地躲到在场的另一个兄弟身后。
“卡里是五百万。我说过的,该给你的,都不会少你。”安冉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,将卡塞到身前的黄毛手里,抬头对小修车工说。
眼看着小修车工抬头,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不悦,安冉心一颤。
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,柔声柔气地解释:“你放心吧,你还年轻,人长得好看,又有本事,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。只要脚踏实地,迟早可以发家致富,实现梦想的。”
说完,她带上唐音,麻利地溜。
剩下的两人当场沉默。
林哲远拿着银行卡,感觉烫手得很。
愣怔了好一会,他跑去易斯谦身边,不可思议地盯着安冉离开的方向,“你不做些什么吗?”
易斯谦问:“要做什么?”
“你的演出费。”林哲远顶着一头金黄酷炫发色,学习安冉甩卡的姿势,故意提高语调。
他再啧啧感慨了几句,“被人用完就扔,还被甩了五百万,被五百万羞辱了,你没意见?”
“我们看起来是缺这五百万的人吗?”
“我们缺的是亲亲抱抱。”
“什么亲亲抱抱爱你全都没兑现,这个世界太险恶了。”
林哲远表演完,拍了拍易斯谦的肩膀,打趣似地告知他:“易斯谦,你被逃债了。”
易斯谦眼角漫开几分不羁,拿起扳手转身,似乎没放心上。
林哲远双手抱胸,叹气地摇摇头。
当然,没有人能从易斯谦手里逃债。
身为易斯谦多年好友,林哲远对他还是有所了解。
易斯谦离开海城太久,久到他自己快淡忘这座城市,这边的人或许也只当他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。
实际上,这些年来,和易斯谦玩阴的,敢逃债的人,早被扒得连骨头都不剩。身为金融街最无情的投资者,只要他看上哪块肥肉,就会用最野蛮粗暴的方式蚕食。
正是因为如此,他的名声并不好。
所到之处,摧枯拉朽。同行们怒,忙着诅咒他一辈子打光棍,秃成地中海,年年破产,活不过二十五。
可多年下来,只有打光棍这一项诅咒应验。
在其它方面,他不可谓不得意。
不仅顺利挺过了二十五,在高科技和传媒等领域风生水起,还有妙手回春的神奇本领。先前他为一些濒临倒闭的公司拉来融资,那些公司竟然像坐火箭一样往上冲。
易斯谦早就不需要易家少爷的身份,多年的积累就足够他在投资界立威。
摊上他这么个资本家,那小姑娘确实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……
“对了。”林哲远忽然再说了句。
他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。
今日,易斯谦是专程赶回国内,参加侄子的婚礼。
不知为何,易斯谦没有急着去,而是拉着他这个狐朋狗友,来修车基地喝酒叙旧。
结果,一位大小姐突然闯了进来。
听到那些吵架内容,林哲远还能不知道那对男女的身份?
一向不管闲事的易斯谦,居然很配合侄媳妇,出手教久未谋面的侄子做人?
总不可能和漂亮侄媳妇有一段不可说的奸情吧?
林哲远瞳孔骤亮,一拍脑袋,惊讶地说:“我记得,三年前,她是不是随一个芭蕾舞团到巴黎演出,当时你还抽空去看。”
“你记这么清楚吗?”易斯谦没给眼神,继续修理那辆跟了他数年的赛车,反袖式的衬衫包裹着流畅的肌肉线条。
“美人常有,但像她这么漂亮的太少了,我当然一下子就记住了。”林哲远开玩笑般地提议:“你该不会对你侄媳妇有想法吧?既然是这样,你还不如换个方式追债。”
“你记错了。”易斯谦抽空答复他,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。
林哲远把眼睛当成显微镜,凑近了瞧,也没有从易斯谦脸上瞧出端倪。
“原来你对她没兴趣啊。”林哲远有些失望,开始低头自言自语,“早知道你该让我来训人啊。你侄媳妇说的没错,她的眼神是真不好使,怎么就抓了你凑数……”
感慨时,指尖忽地一空,银行卡被人抽走。
林哲远张口要质问,易斯谦说得理所当然,“我的演出费。”
易斯谦拿着银行卡,盯了会,鼻尖能闻到卡上残留的女人香气。
他只轻嗅一下,看似并不留恋。
手指轻轻一弯,卡被丢到一边。
林哲远的视线顺着卡的弧线移动,内心疯狂吐槽。
果然是没有感情的资本家。
虽然他不缺五百万,但是,他帮人家女孩子修了半天的车啊。
就算漂亮女孩和他没缘分,象征性的奖励总是要有的吧?
不过话说回来,易斯谦观看那场芭蕾舞剧时,随口说了句,“跳得好”。
易斯谦一向挑剔,鲜少夸人。他以为这声赞美是指整个舞剧。
结合今天英雄救美的举动想想,易斯谦当年说的也可能是跳女主角的安冉啊。
或许,易斯谦对女生的审美倾向是侄媳妇这种仙女挂的?
林哲远琢磨了会,从相册里翻出一张安冉的舞台.独照。
星空下,美人轻踮脚尖,翩翩起舞,裙摆四散开,如美丽优雅的天鹅。
台下则是年轻矜贵的公子哥。
林哲远将照片发给一个人,附了一条语音信息——
“还在疑惑谁是你小婶婶吗?按照这个模样认,绝对没问题。”